她怕,怕他的眼神是失望的,怕他对她是嫌弃的,可是这些害怕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看着眼前的墓碑她才知道,原来死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如果没有裴伊月,恐怕她早就选择死了。
“你……”
古亦开口,似乎有些犹豫。
裴心语攥紧了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忘记一切,但是你还是想跟我在一起,是这样吗?”
裴心语以为他会生气,或者转身离开,可是她却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抬起头,模糊的眼看向他。
他是在笑吗?
眼睛轻眨,泪水滑落,她看清了,他果然在笑。
“裴心语,我答应过小月姐要好好照顾你,如果你真的没有忘记一切的话,我们结婚吧。”
裴心语虽然没有奢望过自己被求婚的现场有多浪漫,但是在墓地……
她转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一声失笑,她再次湿润了眼眶。
姐,谢谢你,谢谢你带我走出不属于我的世界,谢谢你让我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幸福。
她再次看向古亦,确认的问:“你不会后悔吗,毕竟我……”
“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只要你愿意说喜欢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古亦打断她的话,声声的坚定的是他之前后悔没有早点说出来的话。
墓碑上的人笑的很灿烂,像是在见证这一刻而露出的笑脸。
乌云褪去,阳光打在以后的地面,折射的光有些刺眼。
空荡的墓地不知何时才会再有人来过,热闹过后,安静中稍显苍凉。
就这样吗?
一切都开始步入了安详。
然而身处悲痛中的所有人都没发现,这场葬礼,从头到尾有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安希颜,她的哥哥,这个声称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
s国。
中心医院,重症病房。
病床上的人头上,身上,全都缠着厚重的绷带。
心电监护仪上显示她的生命迹象微弱到快要停止。
因为是重症监护,所以里面不能有人陪同,安希颜站在门前,透过窗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里面的人。
他的心感受着她无力的心跳,那盈盈弱弱的感应,几乎快要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
“总统阁下,夫人,人虽然暂时抢救回来了,但是她的生命迹象很弱,能不能熬过这一关我们也不好说,她头部受到重创,很不乐观,你们最好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蓦地,安希颜转身,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你在说什么屁话,什么叫很不乐观,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如果我妹妹有什么事,我要拿你整个医院的医生做陪葬。”
“小颜。”施月华急唤了一声,赶忙拉开他的手。
她知道他心里难受,她又何尝不是?
看到他带着浑身是伤的裴伊月回来的时候,她吓的站都站不稳了。
“小颜,小月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s国医生这么多,一定有人可以就她,你听话,冷静点,不要吵到她。”
施月华的冷静在安希颜看来只能算是无情。
从小他们就被她丢掉,她的那点母爱,仅限于想要自己得到满足,她根本就不爱他们,更不会担心他们的死活。
安希颜甩开她的手,凉凉的目光除了恨意没有任何表达。
“最好是,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将你的丑事昭告天下,你第一夫人的位子,就陪着小月一起下葬吧。”
他缓缓转身,再次走到玻璃窗前,落寞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魂。
施月华转身的瞬间,眼泪决堤。
施景郴心疼的搂过她,轻抚着她的背。
他了解他的妹妹,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他眼看着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但是在找到之后,她并没有享受到一天当母亲的快乐。
在他的眼里,她一向是坚强的,她不愿意再自己的孩子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更不想让自己的伤心去引出安希颜更多的难过。
施景郴看了一眼站在那的安希颜,叹了口气。
“小颜,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会派人守着。”
从他带着裴伊月回来到现在已经好三天了,这些天来,她做了无数次的手术,情况虽然没有恶化,但同样也不见好转。
安希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站在这,整整三天,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熬不住的。
施景郴的话安希颜仿若未闻,他站在那,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施景郴在想说什么,施月华突然拉住他,摇了摇头。
她看向一旁的医生,“可以让他进去陪着吗,他只是想陪着她,不会吵到她的。”
医生刚才被安希颜吓了一下,有点后怕,他看了安希颜一眼说:“我安排一下,只要是不打扰病人的情况下,一个人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
两天后,安希颜穿着隔离服坐在床边,他想去拉起她的手,可是她却遍体鳞伤。
他静静的看着,几天来连眼睛都没有合一下。
安希颜就是在顽强也抗不过身体的吃不消,慢慢的,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机器的嗡鸣声惊醒。
心电监测仪出现大幅度的跳动,他一惊,赶忙冲出去叫医生。
医生来的很快,但却再次把他隔离在外。
病房外,他手握成拳,伏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医生护士忙成一团。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裴伊月再次被送进了手术室。
安希颜身上还穿着蓝色的监护服,他蹲在墙角,失魂落魄。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分钟找到她,如果他再快一步,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敢再去想她从爆炸现场被炸出来的那一幕,因为那个场景太可怕了。
施月华接到了医院的通知急忙赶来,就见安希颜抱着胳膊蹲在手术室门前。
“小颜,小月这么样?”
安希颜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就像没有听到施月华的话。
施月华急的不行,“小颜你倒是说句话呀,她到底怎么了,这两天不是都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严重?”
半晌,安希颜慢慢抬起头,深陷的燕窝,浓密的胡茬,这哪里还是那个潇洒的安大少?
干枯的眼逐渐湿润,他看着施月华,“帮帮我,救救我妹妹,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口,你一定可以做得到吗?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你作对,我应该早点把她带回来。妈,我求你,把她还给我,救救她。”
这一声“妈”施月华始料未及,然而也因为这一声,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抽过。
她知道,如果不是不得已,安希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敢想象她的女儿这次到底还会不会好好的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更不敢去探究此刻的安希颜心里有多痛。
她蹲在安希颜面前,轻轻的抱住他,颤抖的手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身上。
一直以来安希颜都以为她的冷静是因为她并不爱他们,现在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她在抖,她在害怕,她也怕失去她的女儿。
施月华颤抖的手轻抚着他的背,开口,声音近乎哽咽,“我,我不会让你妹妹有事。”
疲惫的眼轻轻合起,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他低头,将脸埋在施月华的肩头,抽噎中他整个人都在有频率的颤动。
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带给他们的是一个听不出好坏的消息。
“病人情况基本稳定,头部的血块也已经全部清除,但因为撞击太过严重,我们不能保证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许明天,也许几年,也许……”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安希颜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医生没有说出口的也许,是一辈子……
☆、第二卷 强势归来 【001】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夏末冬临……
一年转眼间就过去了,这里的冬天没有北城冷,病房里被安希颜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
推开门,病床上的人还跟以往一样,睡的安详。
简单的黑色外套,他穿的再也没有那么花枝招展。
放下手里的小雏菊,他伸手摸了摸裴伊月的头,“小乖,早啊。”
的确很早,还不到七点,他每天都这个时候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不间断。
裴伊月身上的伤早就已经好了,被剃掉的头发也长长了很多。
她的脸色很好,就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不醒,不说话,也不闹。
安希颜把那束小雏菊插在窗前的花瓶里,将原有的那些干掉的花换了。
他拿着花瓶走到病床边坐下,“喜欢这个吗,这是我叫花店的人特意留的,很新鲜,要不要闻闻?”
一年了,心电监测仪从来都没有撤掉过,医生已经说用不着了,但安希颜却坚持。
他害怕在遇到像一年前那样的事,有这个东西在,他多少能安心些。
放下手里的花瓶,他欠起身子,拨弄着她的刘海。
“好丑啊,瞧瞧你的头发,像什么样子,赶紧起来,我叫最有名的理发师来给我们家的小公主打理一下。”
熟悉的安静,换来安希颜轻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