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呢,年纪这么少就能控制个性这么成熟,未来也会是个优势的英雄吧。」恢復女郎脸露笑容,话里是种讚赏。
相泽消太一脸冷漠︰「那也得要她愿意成为英雄。」
恢復女郎依然笑笑︰「但是你也很希望她可以成为英雄吧?根津校长也很好看她呢。」
相泽消太沉默一阵,最后道出︰「我只是觉得,如果她努力一点,很快就能超越其他人了。」
恢復女郎反问︰「那你这是在讚赏她的潜力还是想要说她懒惰呢?」
相泽消太耸肩。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衝动使人想要极力奔跑。跑了,只看到眼前的一片白茫茫,也不知这片光芒到底是通往阳光还是太阳,只知道你要一直跑。
跑、跑、跑。
……直到触碰那道光。
命运与缘份是种神奇的东西,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与谁有这种牵连,一直重复相遇、错过的过程,直到你发现那个人原来在你心中佔有一席之位。
如果某些人在很多年前已与你有交往,可是这交往是坏的,你一点都不喜欢她,她也不,那么你们将会毫无联系。只是很多年后你会在某天与她重新牵起一条线,接着你发现原来你们本来就註定要经歷这过程。
这才是真正的命运。
「……然后呢,你拯救了他,改变了他的命运,这没有动摇你对英雄的想法吗?」
也许相泽消太在很久以前已经察觉到她不会成为一个英雄,并不是她没有这天分,而是因为她本来就像一个英雄,她愿意承担一切,但她承受不了别人的悲伤,所以她寧愿不要去做。
是比英雄更像英雄的人。
终于某天你会意识到其实所谓英雄就是需要去承受自己与他人的悲伤,你感到释然,因为你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帮助他人一起承担这悲伤的人。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
或许当事人就是往往都没能发现真相的人,或者说是知道真相而不愿知道的人。
男人下了病床,打开门,道出了一句︰「……去成为英雄吧,如果你还想要改变未来。」
相泽消太与现想唯空同时望向夜眼,后者意识清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痊癒,从鬼门关走回现实的关係,令他想要抓紧时机,不要留下遗憾。
气氛极度尷尬,相泽消太看着她似乎等待她说些什么,而夜眼则是保持沉默,终于在两位成年人的目光下忍不住开口︰「……你还好吗?」
夜眼点头,习惯性托了托眼镜︰「托你的福,我现在很好。」
她大概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嗯了声后再没说话。
说不上的一种怪异,相泽消太多少明白这两人本应是不和的,至少夜眼肯定是反对她成为英雄。本来。毕竟现在先有绿谷出久,后有她,两位问题学生双双改变他所看到的未来,大概会改变他对他们的看法。
不过在这之前,心结是要解开的。
说到底是在什么时间开始埋下心结的?到底是在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在见面后反覆思考对对方的印象,还是在第一次见面之前就早己註定这是充满矛盾的关係?
没有人知道。
心结是要当事人亲自开解的,所以相泽消太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夜眼,等待他说什么,而夜眼亦很配合似的道出一句︰「你在害怕什么?要不要当英雄这件事就让你这么难选择吗?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绿谷可以扭转未来的话,说不定你也可以,而且我在几年前可没有看到你会把我救回来的片段。」
「……我不知道。」也许是他的话点醒了她,她思考了一阵踌躇地回答︰「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
夜眼沉默着,相泽消太等待着,现想唯空思考着,久久夜眼道︰「没有什么资格与否,只有你想不想,而且你的校长与老师都很好看你……我只是想说,过去就是过去,但是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不管是你还是绿谷……所以,选择你想要走的路吧。」
所谓的未来到底是一早定下还是由自己决定?
不知道。
只知道生命不断奔放,热血不断沸腾,花儿不断绽放,一直到最后与最后,直到可以走到尽头,直到可以得到所谓的救赎,把忧鬱通通忘却,一直到燃烧成灰烬。
「真的不想要成为英雄吗?」
要不要成为英雄不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不再是她和他的纠结,不再是她思想上的迷失——而是一个整体。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等待着某日她能接受自己,得到救赎的结果。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救赎。】
也许很多年当心爱的人问自己这个问题,自己肯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的,但是如今提及到要不要当英雄,更多是逃避、害怕的意思,甚至开始想要避开所谓珍视的人。
那是因为我自私吗?
「这个小鬼需要一点时间,她会想通的。」最后先是相泽消太拍上她肩膀,使她回过神,他亦安抚性的说︰「你这几天工作量也很大,趁着现在回去休息吧,我可不想你因为睡眠不足而在我的课堂上睡着。」
可能她本人也不了解,但是相泽消太很清楚,清楚知道那孤独沉默底下的心终究是善良温暖,亦很明白那冷漠脸孔下埋藏着崇尚救人,成为英雄的心,更清楚这心下的忧虑与害怕。
如果不想,也没关係的。
因为我们会一直等到你想的时候。
目送她离开后,两位成年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尷尬,夜眼比相泽消太先开口︰「……我之前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相泽消太懒惰地投向他一个好奇的目光︰「什么对话?」
夜眼安静了几秒,才道︰「关于她对我用了个性的可能。」
「嗯。」相泽消太似乎不太意外,冷静地反问着︰「那么你有什么结论?是觉得她没救了吗?」
成年人之间说的话总是更直接、狠毒,特别是当相泽消太很清楚这两人本来的关係大概是水火不容,当然只是单方面,不过这种试探似的对话令人更加火大。
「不……恰好相反。」眼镜锐利似的反着光,夜眼才道出一句︰「我只是在刚才想到关于她的可能性……改变性,儘管她是有用个性改变我所看到的未来的可疑,但是我亦偏向觉得这是你们雄英的努力之下才能改变……当然,她本人可能也有努力,但是相信没有你们……也许所谓的预言也就变成事实了。」
闭着眼聆听他的话的相泽消太缓缓睁开眼︰「你这是在讚赏我们吗?这我就收下了,但比起你的讚赏,那个小鬼也许更想要你的肯定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几天她都比之前更努力,也许是因为坏里的关係还是什么理由……总之,我也很感激你接受让她参与这行动的请求。」
「……我还没有不开明到这种程度。」夜眼语气带上几分厌弃。
拋开一切常识,捨弃一切伦理,唯有毫不犹豫、勇往直前,成为世上最疯狂最变态的怪物,才能超越那道阻碍世人的高墙,才能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甚至称其为独特。
那到底怎样才能放弃一切?
大概就是先想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成为什么,定下属于你的目标,只有你可以实现,只有你可以成功,正如只有你才能成就你自己一样。
「现想桑,你在这里等人吗?」
少年乾净而清晰的声线闯进耳边,使得本来靠在走廊一旁的少女回过神,她似是呆滞又敏锐地望向他,只是眼里带种神秘而不可思议的情绪。
大概就是那种怀疑自我的目光。
至今仍然不懂世上到底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目光,到底是春日盛放花儿的田园,是豪华奢侈的高级大宅,还是立在世外桃源的小屋呢?
好像都不是。
也许看到他人不断奋斗,满腔充满热血,不怕受挫,哪里跌倒哪里起来,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的人比起这些更能吸引她的视线。
「……不,我只是在想事情。」回过神来,少女抬头望向他徐徐回答。
绿谷出久并不知道她的心事,但是单纯善良的少年还是关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要是有的话我不介意现想桑跟我说的……虽然可能没有多少用……」
后来的声线越发细声,连他本人也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凭着勇气极度害羞地把话道出,相比起他的尷尬,她就显得过分从容,不过内心的风暴无法骗过自己,只是保持平静的表情细心倾听。
两人沉默了几秒后,她才开口︰「……我在想,我有资格成为英雄吗,我有资格去救人吗这件事。」
绿谷出久有些意外地望向她︰「这个问题困扰你很久了吗?」
她漫不经心地点头︰「嗯,大概吧。」
「要我说的话……」少年声线几乎是喃喃自语,脑海浮现各种视线追逐她的画面,与她的距离却是这般遥远︰「我觉得现想桑一定可以的!你拥有很强大的个性……比小胜、轰君他们还要全面的个性,而且你对个性的协调性很强……这种感觉就像你和你的个性本来就是一对的……当然!你也拥有很优秀的判断力!所以我认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慌慌张张,如同狡辩又不是的匆忙,生怕说错话又不是的担忧,甚至连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太好的话时顿感慌忙的样子完整地映入她眼中,她也不怒,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崇拜般的话。
最后忽然间觉得面前的友人过分纯情,只是在对方等待她回答的安静后不留情地说︰「好像不是这个问题。」
「欸……?」绿谷出久错愕地望向她,追问︰「哪是什么样的问题呢?」
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融入他人呢?是本来就该是这样?还是自从意外发生后被远离的失望?还是来到这里后发现只有自己没有他们的热血?
其实是心中的野性一直被抑制,导致没能看到它的难受。
「我最初好像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来的,只是想要知道自己该为什么而活,只是想要找到根本找不到的意义。」她自我放弃一样向他坦白,他竟不觉得意外,只是静静听着告白︰「后来看到你们一直进步,我在想我这样难免也太侮辱你们的努力了吧。神野之战的时候,欧尔麦特说他是大家的英雄,我好像有一瞬间明白到什么又不明白,我只是很自然地觉得如果有日我受伤了,你们也会毫不犹豫跑来救我……哪怕是我妄想。大概就是这点,让我开始想着……要是可以没有顾虑,身体比大脑先行动去救人有该多好。」
「……那不是现想桑的妄想!」绿谷出久语气变得激动︰「Dead apple事件的时候……我们也很担心的!很害怕你回不来……所以得到允许的大家都前去救援……我们……我们是真的很担心你,也是相信你才会去的!」
现想唯空半闔眼︰「……我知道。」
再也没有顾虑与否,因为我们会一同衝破禁忌,击破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即便过程需要分离、分裂……你只要知道——我们相信你的程度就如你相信我们的程度一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