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只淡淡一笑,说了句:“既是来祈福的,住得差些又有何妨?”
待到傅虹影那话传到了屠凤栖耳中,她更是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等爱生事的性子,怨不得跟在景子默后头跑了这些年,竟还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了。这人终究是要讲些本事儿的,偏有的人没点儿本事,却总爱往麻烦堆中扎,也算是能耐了。
“却也不知她这般闹又有什么意思。”素锦看得分明,摇了摇头,“便是贤妃是长辈,姑娘将这院子让出来给贤妃,那破旧的院子,亦是轮不到咱们姑娘过去住着。这里头身份最低的人,竟是个最爱惹是生非的,回头姑娘恼了,只在诸位夫人跟前提上一句,这位傅姑娘最是没规矩,日后便再无人敢上门求娶了。”
各家娶妻,自是看重的可是这性子,偏傅虹影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太傅,竟仿佛一个土霸王一般,叫旁人瞧见了,只当她是个容不得人的了。
“如今亦无人会求娶她。”屠凤栖脸色十分平静,前世傅虹影便也这般爱闹,自己成为了四皇子妃后,傅虹影竟还对景子默念念不忘,只想着如何也进了四皇子府的门。
只前世皇后对傅虹影却是很有几分满意的,大抵是因着自己糟粕在前,多多少少将傅虹影衬得有些珠玉在后的意思了。
“这倒也是了,旁人的眼睛可不是瞎的,这位傅姑娘一心便想着进了四皇子府的大门,谁不知晓她不知廉耻地跟在四皇子身后好些年?这名声啊,想必早便坏了,只那位姑娘还当自己是个宝贝,人人都得将她捧在手心呢!”素锦嘲讽道。
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若当真是个宝贝,如今四皇子的正妃早便应是定下了。人家分明是看不上她,她竟还不知晓!
屠凤栖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前世她可不是如傅虹影那般么?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来当年的自己在旁人眼中,亦应是这般一个不知羞的。
正想着呢,一个人影忽然从窗户窜了进来。屠凤栖吓了一跳,忙拍了拍胸口看过去。
待到见着那张最是熟悉不过的脸后,她嗔了一眼,“湛哥哥这是要吓死我?”
“如何敢吓唬王妃娘娘?”司湛坐到她的身旁来,“累吗?”
屠凤栖眨眨眼,知晓他问的是自己从山脚爬上来,可是会累着。她摇摇头,柔软的小手握着司湛的大手,“却是不累的,有素锦与连翘在,又怎会累?”
她将脑袋埋在了司湛的胸口上,砸吧了一声嘴儿,“见着浮生大师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被绑住了
“嗯,都与他说了。”司湛捏着她的小手儿,轻声道:“他说这国安寺中的脏东西,也该是时候清一清了。”
这是答应了他们的意思。
屠凤栖点点头,“倒是又给他添麻烦了。”
仿佛浮生大师自见着她与司湛以来,便总要被他们牵扯到各种麻烦之中一般。
司湛哼了一声,毫不在意道:“修行之人,若是脱离俗世太久,难免有些寂寞,咱们这是在帮他!”
屠凤栖万般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哪儿有你这般当晚辈的?”
她瞪着双眸看司湛,司湛也定定地看着他,只眼中却盛满了她的影子,满目的宠溺几乎便要溢出来一般。
屠凤栖微微红了脸,他方是愉快地轻笑了一声,胸膛震动,连带着她的身子亦是跟着轻颤。
“是是是,王妃说得是。”司湛低下头来,划了划她的鼻子,“可是要用些东西?我差人从醉乡楼中买了些你爱吃的。”
“这……”屠凤栖咧嘴一笑,“还是湛哥哥周到呢!”
被拍了马屁的司湛得意洋洋,“这是自然的。”
贤妃是打着来祈福的幌子来的,自是不会怠慢了,只每日早早便起来了,随着国安寺中的僧人们一同在前头念经。
倒是老王爷的长明灯有人看着,屠凤栖只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这几日她与瑶华长公主皆是察觉了些不对劲儿,现下已经差人送信回昭都了,只盼着皇上能相信她们的话,莫要叫贤妃当真生出了什么大乱。
国安寺中人来人往,若是贤妃当真闹出事情来,却也足够称得上是皇宫的丑闻了。
第三日,来送饭的小和尚笑容可掬,“贤妃娘娘是真心善,往寺里头添了不少香油钱,只说要给皇上求得一个平安呢!”
他边说着话,边看着连翘,似乎是对连翘与素锦二人很是好奇一般,“二位姑娘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我听说贵人家的大丫鬟,都是当成半个小姐来养着的,二位姑娘说是不是这般?”
他天真得有些可爱,竟不知不觉间叫人放松了警惕。
素锦问道:“你怎么自称‘我’,和尚不是要自称‘老衲’?”
她听到浮生大师便是这般的。
“我,我才来不久呢!”小和尚红着脸,被素锦打趣了一番后,颇为不好意思,“还未学完这国安寺中的规矩呢,姑娘莫要见怪。不过等到我学好规矩了,说不得便不能来给香客们送饭了,我如今可喜欢这活儿,能见着许多从前见不着的人。”
屠凤栖低笑了一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倾斜,“这桃花茶,还是国安寺里头自己晾晒的?”
“回王妃的话儿,正是。不过国安寺中最多的不是桃花,而是木棉,故而这桃花茶也是不多的。”小和尚笑道,“如若不然,我便应也该给二位姑娘也来一壶好茶的!”
素净的茶杯中,桃花轻轻荡动,屠凤栖望着杯中的倒影,摇了摇头,“这倒是她们没有福气了。”
素锦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屠凤栖茶杯中的桃花。
小和尚只呆了一会儿便下去了,只临走前又送了素锦与连翘一人一个小香囊,说是里头装了国安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不过,还叮嘱二人定是不能将香囊给拆开了,更是不能叫师兄弟们瞧见了。
素锦与连翘仿佛与他一见如故,只仔仔细细地将香囊收了起来,又送着小和尚出了门,方是回到了房中。
与此同时,瑶华长公主亦是喝下了同样的桃花茶。给她送饭的和尚瞧着很是面善,双手合十,“阿尼陀佛,施主见谅,桃花茶本是国安寺中的精细之物,若非是难得,贫僧却也不敢怠慢了施主身边的女客。”
他说的是瑶华长公主带来的宫女。
瑶华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花香四溢,却是叫人心旷神怡。她摆摆手,“国安寺有国安寺的规矩,本宫知晓的。”
和尚含笑点头,“施主果真是个开明之人。”他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香囊,“只贫僧心中却是过意不去,众生本是平等,贫僧怠慢了这位女客,理应赔罪。这个装了平安符的香囊,这位女施主若是不介意,不若将这香囊收下如何?”
宫女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的望着瑶华长公主,“这……”
“收下吧。”瑶华长公主发话。
宫女上前将香囊取过,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水袖中,和尚见状,更是满意,行了个佛礼,“既是如此,那贫僧便告辞了。”
“奴婢送送大师。”因着得了一个平安符,宫女十分上道地将和尚送了出去。
瑶华长公主无奈,“这丫头!”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倦,便是眼前的景象亦有些看不清了。
瑶华长公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忙揪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来人啊——”
只她话音方落,便听得外头传来了宫女的闷哼声,紧接着便是宫女倒地的声音。
瑶华长公主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
那和尚去而复返,冷笑道:“取你性命之人。”
屠凤栖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头。她使劲儿挣脱了一番,只那椅子却是岿然不动。
绳子将她的手勒得有写生疼,她咬咬牙,望着上首冷笑连连的贤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贤妃淡笑:“你看不出来?”
屠凤栖愤然道:“那个和尚是你安排的?”不等贤妃答话,她便冷哼了一声,“怨不得他总与连翘说话,原是因着担忧被连翘发觉桃花茶中下了药。若是我猜得不错,想必那香囊亦不是什么好东西!”
贤妃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个香囊里头装的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一种化功散,你那两个丫鬟如今亦是在本宫的手中,等你去了之后,本宫自会送她们上路。”
“你!”屠凤栖瞪圆了双眼,“你好狠的心思!”
贤妃却是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因着被绑住,她的肚子已经显露出来了。
“比起战王妃来,本宫却是有些自愧不如了。”贤妃慢慢地走下来,满目阴霾地望着她的肚子,“战王妃这是有了身孕?瞒得可真好,若非是本宫将你给绑了,却也不知晓,战王府竟是有小主子了。”
☆、的四百三十二章 不是瑶华
她目光阴狠,“若非你是站在瑶华那头的,本宫却是要恭喜你了。只如今却也无妨,虽说你许是不能见着明日的日头了,本宫还是该与你说一声——恭喜。”
“你想要做什么?这是在国安寺里头,若是叫浮生大师知晓你做了什么,他定是会与皇上禀报的。娘娘便不怕前脚方杀了本王妃,后脚来杀娘娘的人,便应是到娘娘的跟前来了?”屠凤栖抿着嘴唇,背后的双手仍是不住地挣扎。
她的小动作自是瞒不过贤妃,贤妃嗤笑了一声,直起身子,“你多虑了,本宫既是能在你们的桃花茶中下毒,便说明本宫在这国安寺中是有帮手的。你们死了也无妨,自有人会替本宫证明,这一切皆与本宫没有任何关联。”
屠凤栖挑了挑眉,“傅虹影?”
“你很聪明。”贤妃半点儿都不意外,“没错,本宫特意将傅虹影带来,便是为着叫她给本宫背黑锅的。原本本宫打算杀了傅虹影,再嫁祸到你们的头上来。”贤妃顿了顿,目光阴森森的,甚是可怕。
“娘娘是担忧,若是你杀了傅虹影,说不得还是叫本王妃与瑶华长公主逃过了一劫,若是本王妃与瑶华长公主寻着证据了,娘娘的心机,便都白费了。”屠凤栖咬了咬下唇,面上有些忌惮地望着贤妃,“稚子无罪,娘娘竟是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如此狠手,你便不怕我的孩儿,再如你那死去的孩子一般,总在夜深时分入你梦中?”
她挣扎了许久,手上的绳子却是纹丝不动。她气恼地瞪了贤妃一眼,贤妃却是低笑,显然很是开怀,“本宫不怕。”她半垂下眼帘,“本宫有什么可可怕的?本宫手上的人命还少吗?若非是因着瑶华,本宫便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你定是查清楚本宫与瑶华之间的恩怨了,瑶华将本宫逼到如今这地步,你说,本宫还该怕什么呢?”
屠凤栖望着她,冷笑道:“娘娘这话却是当真有趣儿,难不成自己做下的孽,竟也能怨到旁人的头上?娘娘口口声声说,是瑶华长公主逼着你变成如今这模样,只本王妃却是要问一句,娘娘的良心,是喂狗了吗?”
贤妃眯了眯双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莫要以为你激怒了本宫,本宫便会露出破绽,叫你趁机逃跑了。本宫还有事儿,待到本宫回来,便是你的死期了。”
“慢着!”屠凤栖叫道,“娘娘若是敢伤了瑶华长公主,魏黎将军不会原谅你的!”
“原谅?本宫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瑶华长公主满目嘲讽。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儿,为何需要魏黎的原谅?她方是被亏欠了的那人,便是原谅,亦该是说她去原谅那对狗男女!
贤妃慢慢地走了出去,房门关上,房中尽是一片昏暗。屠凤栖哼了一声,不过一会儿,便听到窗外传来了动静。她鼓了鼓腮帮子,颇有些抱怨地望着窗户外头的人影——
“你怎么才来呀?”
声音娇气十足,一双眸子中却是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却说贤妃出了房间,便到了关着瑶华长公主的地方。比起屠凤栖来,瑶华长公主却更是凄惨几分。
她头上的发髻已经乱了,双手被吊起,一袭华裙早便被抽打得破碎不堪,身上沾满了血迹,瞧着很是瘆人。
她低垂着脑袋,听到脚步声,只微微的动了动脑袋,却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瑶华。”贤妃走进来,望着满地的血迹,及丢在一旁沾了鲜血的长鞭,面上带着满意的笑意,“你也有今日。”
瑶华长公主痛哼了一声,乱糟糟的发丝下目光阴沉。
“见着你变成如今这模样,本宫却是觉得很痛快。”贤妃低笑,坐在瑶华长公主的对面,下巴微抬,模样倨傲,“本宫跟在你身后十多年,终究是等到了将你踩在脚下的这一日。”
瑶华长公主动了动,声音沙哑,几乎听不到原本的声调,“为什么……本宫待你不薄……”
贤妃眸中带上痛快的泪水,她咬牙切齿道:“待我不薄?你竟也有脸说这一句话,当年你与本宫结交,不正是为着昭显你的身份?是,你是瑶华长公主,入了你的眼,是本宫这小丫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你怎会知晓,本宫本便不想与你成为什么至交好友。本宫恨你,恨你,恨你万千宠爱不自知,恨你天真无邪……本宫更恨的是,本宫事事比你优秀,魏黎哥哥却是能见着你一人!”
指甲戳入掌心,贤妃手腕上戴着的却不再是佛珠,反倒变成了一个精致却陈旧的银镯子,“除了身世,本宫样样比你强。你与魏黎哥哥两情相悦,本宫是你们的好友,本宫祝福你们。只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般朝三暮四,心中念着一个,却嫁与了另一人。”
“本宫是被逼的……”瑶华长公主闷咳了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若是本宫有得选,本宫亦不会嫁与旁人,你知晓的。”
声音哽咽,却是叫贤妃愈发疯狂,“被逼?若你不愿,何人能逼得了你?你分明是在与本宫示威,本宫心心念念的一切,皆不过是你不想要的。你离开昭都,本宫被逼入宫,承欢旁人身下,你可知晓本宫有多恨?本宫只爱魏黎哥哥一个,却被那般一个男人……若非是为着报仇,本宫定会杀了他!”
“温静娴,你亦不过如此罢了。”瑶华长公主咯咯发笑,声音低得几欲便要消散在风中一般,“你口口声声说爱魏黎哥哥,却是与旁人有了苟且。你说你恨皇上,却又借着皇上的手来对付本宫。你不愿在旁人身下欢愉,却与太傅有了孩儿,你真下贱!”
“闭嘴!”贤妃猛地站起身来,直指着瑶华长公主的脸,“你给本宫闭嘴,本宫是被逼的,本宫心里只有魏黎哥哥一个!”
回应她的,是瑶华长公主虚弱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