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许七安的生母?”南宫倩柔冷冰冰问道。
华服妇人左顾右盼,问道:
“我的孩儿在哪。”
她声音温婉轻柔,透着贵妇人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沉稳。
女婢则战战兢兢,小脸煞白。
“这么急着找死?”南宫倩柔笑了。
他认为这个女人眼见大难临头,便想着找到许七安打亲情牌,试图度过此劫。
但以南宫倩柔对许七安的了解,那小子虽说不算心狠手辣,却也是个杀伐果断之辈。这血浓于水的牌,多半是不管用的。
妇人眼神黯淡,吸了一口气,又问道:
“中原战况如何?许平峰输了?”
南宫倩柔淡淡道:
“他输不输我不知道,但你们死定了。当年你们决定把他当做弃子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妇人苦笑道:
“大哥和族人肠子都悔青了,至于许平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想杀我的心都有了。”
南宫倩柔审视着她:
“杀你?”
妇人却不再说话。
这时,一道人影从山脚窜起,轰隆一声砸在南宫倩柔身边,正是拎着一杆银枪的杨砚。
表情冷硬如雕刻的杨砚,扫了一眼南宫倩柔身后的尸体,又看了看美貌妇人,最后望向南宫倩柔。
两人在魏渊身边共事多年,早有默契,南宫倩柔读懂了他的眼神,道:
“潜龙城主没有找到,多半是在白帝城。许平峰既然到现在还没回来,说明放弃了云州。等清理完这里的人马,我们便杀到白帝城去。”
杀入山顶后,南宫倩柔只俘获一群皇室族人,却没有找到那位称帝的城主。
倒也没太失望,对方手里要是没有传送玉符这类保命手段,那才奇怪。
杨砚轻轻颔首:
“无需管他。”
斩首任务,斩的可不只是那位城主,而是要把叛军的大本营一锅端。
荡平了大本营,那城主即使活着,也成不了气候了。
杨砚说道:
“杀光城中高手、甲士,便驱散百姓,放火烧了这座城。”
等南宫倩柔点头,他又看向美妇人: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杀掉。”
“她是许七安生母。”南宫倩柔解释。
杨砚恍然。
……
“砰砰砰!”
火铳喷吐烈焰,弓弦霹雳震耳,弹丸和箭矢收割着一波波试图冲阵的敌军。
外城的街道上,沙袋和杂物堆成防御工事,阻断骑兵的冲锋,朱广孝和宋廷风率领打更人,以及五十名御刀卫,躲在防御工事后。
前方横陈着外城百姓和敌军的尸体。
他们已经打退了第三波进攻,箭矢和弹丸即将消耗一空。
朱广孝靠向宋廷风,沉声道:
“快没箭矢和弹丸了,最多再顶一波,接下来就要跟这群叛军玩命了。”
“玩什么命,玩什么命?”宋廷风扭头啐他一脸口水,骂道:
“猪脑子,像你这种打法,十条命都不够。箭矢和弹丸没了,当然是撤退,魏公在外城设了九道防线,咱们边打边退就是。”
城墙只是第一道防线,城墙后还有外城,外城后还是内城的城墙,就算叛军打到内城,他们还得面对防守更加严密的皇城。
宋廷风和朱广孝负责的是外城城南的第二道防线,京城四座城门,目前只有城南这边失守,叛军蜂拥而入。
就……很倒霉!
宋廷风虽然没读过兵书,但他机灵,城门失守也不慌,京城有足够的战略纵深,防线一道又一道,完全可以和云州军打消耗战。
对朱广孝这种人在塔在,塔破人亡的实心眼打法,嗤之以鼻。
在战场上,最重要的绝不是杀敌,而是活下去。
……
皇宫。
西苑地下宫殿里,后宫嫔妃、官员家眷安置在这座避难所里。
此处距离地面六丈深,布置了屏蔽气息的法器,纵使是高品术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观测到此地的异常。
婶婶和其他女眷一样,吓的像一只鹌鹑,脸色发白,美艳的脸庞布满惶恐和不安。
许玲月沉默的陪在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慰:
“娘,别怕,我们不会有事。”
婶婶没经历过风雨,只是个寻常妇人,哪能不怕?
“叛军都打到京城来了,说不准立刻就打进皇宫。”婶婶越想越害怕。
慕南栀摆摆手:
“魏渊不是活了嘛,有他在,打仗不会输的。”
她一脸淡定,说道:
“再说,京城高手如云,又大,叛军想打到皇宫可不容易,嗯,就算我们有危险,对半也是来自许平峰。”
婶婶心说,那个狗东西最冷血无情,专杀亲人,看来我今天是死定了。
“宁宴呢?宁宴是不是在京城?”婶婶抓住女儿的手,说:
“宁宴来的话娘就不怕了。”
边上的妃嫔、官员女眷,闻言眼睛微亮,心里没来由的安定许多。
她们在深闺中,听惯了许七安的传说,那是一人一刀,消灭巫神教三十万大军的人物。
是当今大奉第一强者,镇国之柱。
有他在,叛军再凶狂,迟早也会被剿灭。
高楼上,一身龙袍的怀庆极目远眺,隐约看见寇阳州和许平峰在空中追逐、鏖战,她手里的玉符一刻都没松过。
她这个位置,其实听不到城外的炮火声,但知道那里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魏公说,云州叛军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叛军打进城的时候,就是大奉关门打狗的时候。只不过那样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怀庆侧身,朝北境眺望。
今日是渡劫战的最后一日,她在等许七安。
大奉成与败,就看他的了。
……
叛军暂时还没能攻入内城,即使是外城,也只有南城失守。
京城十二卫和禁军、打更人等人马,正与叛军展开巷战、游击战,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但恐慌的情绪在百姓间蔓延。
他们看不清局势,也不懂战略分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叛军攻打京城了,且听火炮轰隆的声音,没准都已经打进城来了。
这样我发现让市井百姓陷入恐慌当中。
大奉立国六百年,除了武宗清君侧那一次,京城从未有过刀兵之灾。
事实上,大部分百姓甚至不知道武宗清君侧的历史,即使知道,那也是几百年前的往事。
他们生于京城,老于京城,印象中最凶险战役是山海关战役,大奉还打赢了。
所以京城的百姓是骄傲的,越骄傲,信心粉碎时造成的惶恐就越激烈。
前些天,朝廷下令布防,整个京城进入备战状态,他们就开始担忧了,看架势,云州叛军很可能要打进京城。
不出所料,真的来了。
内城街道空空荡荡,一列列士卒巡街警戒,采取宵禁措施,任何百姓都不得擅自离开家门。
这条禁令有效的杜绝了百姓恐慌引起得骚乱。
京城的兵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前线,必须有一部分留下来维持秩序。
这两三百万百姓无人看管,要是闹起来,造成的破坏和影响,绝对比叛军要严重许多。
“叛军真的要打过来了。”
“我现在怀疑浔州城大捷是骗人的,许银锣根本没有打赢云州。”
“是啊,他要是打赢了,叛军怎么会打到京城。”
“怎么办,怎么办?”
“爹,别怕,许银锣会打退敌人的。”
“傻娃子,唉!”
家家户户关起来门来议论,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