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两人之间那点关系,也都只是好事者编纂出来的不实之言,完全不值得细究。
上学期,那本日记本被盛月公之于众,便好像再也没有秘密。
陈伽漠会这么说也是理所应当。
趋利避害嘛。
也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方循音不自觉叹气。
没办法,她早就习惯了东想西想、习惯了敏感矫情。
或许,也是因为对方是陈伽漠,是她喜欢的人,每一处细节、都会小心翼翼对待。
哪怕是简单一句话,都能解读出八百个意思来。
……
篮球赛被安排在今天第二场。
常哲屿老早进场热完身,正无所事事地绕来绕去,没事东聊一句、西撩一下。
球场外。
观众不少。
男生女生都席地而坐,不甚整齐地喊着口号,给自己班同学加油。
阳光正好。
场面称得上一句青春洋溢。
方循音不喜欢晒太阳,再加上昨天那个帖、叫人心神不宁,她不想太过惹人注目,便捡了最外圈位置,避开观众包围圈,安安静静坐在树荫底下。
她推了下眼镜,远远望去。
场中,少年人长相也显得不太清晰起来。
这样距离刚刚好。
刚刚好、是渺小的凡人仰望月光的距离。
方循音抿唇。
不知何时,渠意枝走到她旁边,手掌一撑地,坐下来。
动作十分漂亮。
方循音冲她笑起来,“枝枝,你怎么过来了?”
渠意枝点头,侧过脸,同她咬耳朵。
“你看到常哲屿那人了吗?实在受不了他了,太不要脸了!刚刚我一走过去,就被他拉住,说什么让我给他拍照,记录下他在球场上英姿飒爽的样子。给我差点整吐了。”
“哈哈哈……”
“然后我就好心劝他,人就一张脸,让他省着点丢。结果他还觉得我在羞辱他!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方循音被她夸张语气逗乐。
顿了顿,顺口给后桌辩解道:“常哲屿还是蛮好的啦。人很好。”
渠意枝摆了摆手,摇头,“不行,虽然人是不坏,但是我对这种调皮小男生过敏。”
“……”
两人低声说笑几句。
总归,旁边也没有别人在,无需顾忌什么。
没过多久。
场中裁判吹声哨。
球赛正式开始。
两队男生各自跑动起来。
他们这个位置看不太清楚,渠意枝便拉着方循音站起身来。
“高一加油!”
“陈伽漠!啊啊啊啊啊好帅!!”
“……”
尖叫声此起彼伏。
方循音用力握紧拳头,努力踮起脚尖,目光搜寻着那道身影。
一种名为“爱慕”的心情,如同泄了洪的流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涌出来。
无论陈伽漠对她是什么感觉。
她好像、大概、或许……
能永远喜欢这个给她带来光的少年。
-
江城八中热闹两天。
校运会结束了最后一场比赛。
终于,顺利收官。
紧跟着两天是周末。
校门打开,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回家。
陈伽漠拒绝常哲屿邀约,独自回宿舍洗了个澡,换掉衣服。
走出宿舍楼。
外头,已是日暮时分。
他顺着住校生回家的人流、慢吞吞往外,脚步不紧不慢,看着颇有些惬意。
再随着下班晚高峰。
回到那别墅。
输入指纹、开门。
毕竟小区地处江城市中心区域,寸土寸金,别墅面积算不得太大。但许是因上上下下房间都暗着灯,从外看去就是一片凄凉味道,走进去,也觉得太过空旷了些。
陈伽漠打开灯,放下书包、弯腰换鞋。
“蹬蹬蹬——”
细微声音由远及近。
渐渐来到身边。
他弯了弯眉,伸手,摸了下绕在他脚边撒娇的小猫,喊它:“卡戎,饿了吗?”
“喵——”
卡戎不会说话。
只是亲昵地蹭了蹭他掌心。
陈伽漠干脆将它抱起来,带着它上了二楼。
二楼本是他爸和嘉赫的房间。
在陈伽漠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就开始外派,每年很少时间能回家、住在家中。
嘉赫嫌反复收拾太过麻烦,干脆将两人房间分开,各用二楼一间。
意外发生之后,除了打扫阿姨,他爸的房间没有人再动过。
陈伽漠推开那扇门。
黑暗中,房间气息还是一尘不染。
似乎并没有因为失去主人而起什么变化,只是一如既往地冰冰凉凉、没有生息。
他垂下眼。
紧紧抱着卡戎,沿着墙慢慢坐下来。
“爸,我今天打人了。”
“不仅打人,还威胁了他不准说出去。”
“小时候你带我去学跆拳道,还特地教我,君子动口不动手,更不能仗势欺人。看来,我终归不是君子。抱歉。”
“……”
不过低声说了几句。
陈伽漠讲不下去,抿住唇,手掌轻轻抚着卡戎,试图缓解情绪。
混沌夜色中。
传来中年男人温厚嗓音。
他说:“陈伽漠,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爸爸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一字一句。
清晰入耳。
回荡在清冷如墨般的卧室里。
陈伽漠低低笑了一声。
“……谢谢爸。”
“儿子,你跟爸还说什么谢,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