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循音自己很清楚,她并不够聪明,能稳定成绩,还是靠努力和信念、憋着一口气,拼出来这结果。
甚至,没什么具体目标。
只是想和陈伽漠去一个地方上学。
最好、还能一所学校。
就这么一个信念。
16岁那年,陈伽漠逆着光、向一个孤寂的灵魂伸出手,走近她,照亮她的世界。
18岁,方循音想做他卡戎,像影子一样、偷偷陪伴他。
但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渠意枝,也不能告诉。
“……”
渠意枝一贯大大咧咧,没从她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
见她摇头,只长长叹了口气,说:“唉,那你要不和我报一个学校吧,咱们继续做伴。”
渠意枝保送的是江城大学数学系。
江城作为一线城市,名校云集。
虽不及top2名声在外,但江城本地学生不太喜欢外考,大多会留在本地。
江大就是江城毫无悬念的top级院校,特别是理工科,放眼全国,都算得上遥遥领先。
高二那年,渠意枝成功拿下奥林匹克全国二等奖。
原本是可以再考其他赛事,搏一搏清北。
但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和江大签约。
理由坦坦荡荡。
“我不可能去北城的。我要和我小叔在一起。”
当时。
方循音便十分羡慕。
羡慕她这种坦然与坚定,也羡慕她学业顺遂。
现在,终于临到她做抉择。
方循音垂下眼,低低开口:“我……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可能还得再考虑一下。”
因为,她不知道陈伽漠是打算留在江城,还是去考清北。
江城和北城相隔万里。
实在不容有失。
……
正此时。
后门处热闹起来。
老远,就听到常哲屿喊了一声:“陈伽漠!”
方循音和渠意枝齐齐扭头。
目光转向那处。
下一秒,陈伽漠跟在几个男生后面,慢条斯理地走进教室。
无论何时,他好像都是这般芝兰玉树模样。
主要还是长得好,眉目俊朗,再加上天之骄子一般矜贵味道,自然衬得气质也如玉灼灼。
渠意枝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轻轻叹口气,“哎,看到陈伽漠,我心里就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方循音讶然:“啊,为什么?”
“你想啊,我们俩从小就开始竞争。结果呢,他家出了意外,他放弃搞竞赛,没有竞赛加分,也没有拿到校内保送名额。这样,显得我多胜之不武啊,而且还有点说不上的孤单。有点高处不胜寒?反正你体会一下那个意思。”
“……”
方循音体会不到。
她不是渠意枝,没有资格和陈伽漠做竞争对手。
甚至,一直保持着仰望姿态、在偷偷觊觎他。
立场不同。
心态自然难以互通。
渠意枝也没强求她共情自己,继续低叹道:“不过也没什么好感慨的。陈伽漠这种天才,裸分上清华那不是随随便便。像我们这种凡人,还是不要替人家可惜了。啧。”
“嗯……嗯。”
清华啊。
方循音轻轻推了下眼镜。
拿起一串关东煮,无意识地咬住木签顶端,齿尖轻轻磨蹭了几下。
教室人声鼎沸,唯独她,带着许多难言思量、悄无声息地陷入沉思之中。
-
周五。
放学前夕。
方循音接到徐兆电话。
电话那端十分嘈杂,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兆声音倒是依旧不紧不慢,“方循音,抱歉,我有事,今天晚上的课上不了了。”
方循音点点头,轻轻“哦”了一声。
又礼貌地问了一句:“徐老师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徐兆笑了笑,“你这小孩……没什么事。你赶紧管好自己,回家复习去吧。”
“……”
电话挂断。
方循音在原地踟蹰半秒,调转方向,往学校旁边那家罗森迈步。
正是放学时间。
再加上周五每个年级都没有补课。
八中校门周围具是十分热闹。
“天哪,算算时间又要月考了,真烦!”
“不是才刚开学没几天吗!心理上我还在过寒假呢!”
“喂,你听说没有,高二那个……”
“一会儿去打球吗?”
“不行,今天要上补课班。再逃课,我把非拿皮带抽死我不可!”
“不就是一顿竹笋烤肉嘛,哎呀没事的死不了人……”
各种窃窃私语,或轻或重。
此起彼伏、仿佛交汇到一处。
然而,这些都与方循音没什么关系。
她戴上耳机。
慢吞吞走进罗森。
买了一盒旺仔,再拿一盒布丁,结账。
休息区惯常是不会有空位。
方循音走出去,绕了一圈,绕到罗森后头,捡了熟悉台阶、坐下身。
自从开始参加补课,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来这里。
平时放学要赶着回家写作业。
周五要赶着去徐兆家补课。
总之,忙忙碌碌。
追溯到上一次,好像还是一个雨天。
清隽少年给她撑起一把伞,慢条斯理地对她说,试试吧。
试试到更好的班级。
不要为别人而折磨自己。
和陈伽漠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部老旧电影、印在胶片底上,随时随地都可以翻出来重温。
方循音牵了牵唇角。
低头,挖了口布丁。
甫一放进嘴里。
蓦地,她目光微微凝滞。
先是心头重重一跳,接着,不自觉蹙起了眉。
十几米之外。
五六个男生遥遥站在一处。
陈伽漠也在其中,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神情淡漠,仿佛漫不经心地在说着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