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和她还是毫无悬念地没能在一起庆祝,只能依赖着手机互相祝福对方。
「新的一年祝福你心想事成。」
「希望明年我们能一起庆祝。」
和她谈恋爱这几年,我们见面的时间平均是两个月一次,每次见面时间大概是三到四天,算下来一年碰面的日子不到一个月。我们之间就隔着一条三百公里的高速公路,我在这头的城市追逐着我嚮往的职业,她在另一头的小镇担任小学教师,不知不觉也维持这样的关係接近五年。
五年前我还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年,在大学校园邂逅了就读教育系的她,她靦腆不多话,一开始对热情的我有些厌恶,但我就是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抽离,只能鍥而不捨地继续围绕着她,无时无刻都想在她身旁陪伴着她。
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但我希望能尽多一份努力,让她日后能够稍微记得我一些。我在最后一天求学日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本以为换来无情拒绝 ,没想到戏剧性的 ,她接受了我。
「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该拥有爱情的小丑,竟然被爱慕中的公主首肯爱恋,我暗下决心,这辈子都不会让她为我流泪,一定要成为勇闯战场的骑士,势要要为这场爱情战争捍卫到底。
我们都知道毕业后就会分隔两地,但我和她天真地以为真心能超越一切,那三百公里的距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却不知道,往往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悄悄地渗入感情结构,从内慢慢摧毁这些日子的所有努力。
「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每次见面后都会重复着一样的对白,我再多不舍也只好忍泪离去,我多么想留下来哪里都不去,只是我必须回到属于我的地方,而她也只能回去属于她的地方。一开始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说说今日所见所闻。不懂为什么随着时间流逝,我和她就不再通电话,或许是电话费昂贵,还是时间上配合不到,更多是因为不懂该说些什么。我和她救只沦为说「早安晚安」的男女朋友关係。
「你不觉得这部电影很像我们吗?」
那天和她看了《六弄咖啡馆》电影,我们看到最后都是泪流满脸,因为我们确实经歷着这样的远距离爱情,只是没想到以第三者观赏,是那么地让人惋惜痛心。这些苦难不应该发生,爱情本来就该让人幸福,怎么最后却让每个人都心碎,就连旁观者也不好过。
「我们之间会有未来吗?」
一开始我会说当然,只是随着年龄渐增,很多事情都变得不确定,就连原本纯粹的爱恋也变得漂浮。到现在我都分不清这份爱情如当初那样美好否,或许我根本都不愿意接受,爱情走到今天,不多不少也失去了当初最美的姿态。
可是我们都不愿意放开,还相信着彼此是对方的唯一,这是我们一直坚信的事情,也因为这样,我们可以继续着这样贫乏的爱情故事,就连写小说也嫌内容不足,只能用情感填补剩下的篇幅。
发送晚安给她后,手机就陷入沉寂之中,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懂,对着天花板发呆,却心情沉重得无法入眠。今天真是寂寞的一天,自己恰逢难得的假日,明明该和情人一起度过,对方却表示这几天都必须准备开学的事情,前来也是毫无建设性。
换作是以前的自己,应该会二话不说来到她身旁,说就算毫无建设性又如何,我就是寧可在你身旁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只要安静地陪伴着你就好。这种不说话只作伴的浪漫情怀,曾几何时已变得遥不可及,我就连说谎的勇气也没有。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谁可以稍微告诉我一些,至少可以让我反省一些。她总是埋怨,我总是不在重要的时刻陪着她,可我却无法说出口,无时无刻陪伴身边是我永远做不到的事情。纪念日、情人节、生日或耶诞节,这些基本日子我都无法一一陪伴,只能提前庆祝,或递交一份迟来的礼物,她口口声声说不介意,但难免露出一阵失落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懂该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一切,只说一定不会有下一次,只是一次次地让她失望了。
手机收到来电,我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久未联系的稀客。
「怎么了,林宇峰先生。」
林宇峰是我之前的旧同事,去年辞职不做编剧这份工作,目前是一名摄影师,赚到钱反而比当编剧时候还更多。
「想到很久没和你说话,就来骚扰你一下,你最近怎样,还过得去吗?」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仿佛就像掉在湖面上的落叶,荡漾成回忆的涟漪,在我心头一直回荡。
「还不是每天在想着剧本点子,我最近回到张监製的剧组了,还以为事隔一年回去多少会比较长进一些,工作起来没那么吃力。没想到难度还是丝毫不减,我太小看编剧这份工作了。」我叹气道。
「张监製剧组……不就代表你和范佩晶又在同一个剧组?这下还真的有好戏看了,奇怪明明我上星期才和她碰面,却没从她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什么,你们的关係还是一如既往的尷尬吗?」
林宇峰是范佩晶的同乡老友,恰好之前又是公司同事,我通过他而认识范佩晶,到最后反而是他先离开我们,最后剩我和她尷尬相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根本不会和范佩晶多说几句话,也就不会深陷这情感漩涡里头。
「什么尷尬,本来就是河水不犯井水,尽说这些让人无法招架的话。」我摇头叹息道。
「先不说这个了,你有妹子介绍吗?我还是毫无悬念地找不到女朋友,我天真地以为转去摄影师工作,比较容易接触外头和各界人士,自然能够认识更多妹子,始终还是一筹莫展。」
「你自己都会说自己天真,你少玩点电玩看动漫多点出游,朋友邀约不拒绝多参加联谊,哪有认识不了妹子的道理。你长得清秀高挑皮肤白皙,比起我可是更高等级的帅哥,怎么可能二十七岁以来都不曾交过女朋友。」我摇头叹息道。
「你这话真是说中我的苦处,我自认条件还不错,只是牙齿有些突出,基本上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男生,但就真的没有一个女生看的上我啊。你以为我真想要麻烦你介绍妹子吗?」
「这还需要介绍什么,你的好同乡范佩晶不就适合你吗?你们两人认识已久,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外形登队郎才女貌,这下还不顺手推舟成为一对璧人?」我异想天开道。
「人家早都名花有主了,你说的简直都是废话。」他语带不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一天没结婚就还有机会,你不争取的话就註定不是你的了。虽然我这么说一半是开玩笑,但我觉得你和她怎么看都是一对恋人,怎么你们这么多年都没能在一起,反而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朋友?」我突问。
「就因为是很好的朋友,才没能在一起,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上不是很常见吗?」
「如果说你和我也因为是很好的朋友才没能在一起,那我就相信了。」
「若你能这样和她说上几句话,恐怕就不会变成这么尷尬的关係了,我说你啊,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他似乎看穿藏在我内心已久的秘密,本想含糊带过,但想到对象是他也不忍说谎,就诚实告知。
「若真说没有的话,那就是骗你了,她……是让我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就那么一丁点而已。话说在前头,我已经很努力不去理会这份情感,尽可能与她保持距离,想必现在这份情感已渺小得如沧海一粟吧!」我开朗笑道。
「果然真的是这样,当我听到你们关係变得如此冷淡,甚至称得上诡异,我隐约就觉得有种不对劲的味道。明明是一起度过这么多美好时光的朋友,还不时两人世界去逛超市看电影聚餐爬山跑步,到最后变成形同陌路。这个转变简直是不寻常啊!」
我苦笑不语,我确实和范佩晶有过太多独处的回忆,一开始还以为是朋友普通不过的小户动,最后却让我有些意乱情迷,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本来就是我们班的女神,明明低调得像月亮一样,却拥有不能不为她着迷的魔力。当你无法摆脱她的身影,就连她举手投足都为之醉倒,你才发现自己已被她迷上。她总是有着一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
「你怎么说到她好像妖女一样……」我没好气道。
「我才没那个意思,只是想表达被美女迷倒不是罪,就当作是欣赏一朵花有多么艳丽吧。」
「不管怎么说,我和她早就没瓜葛,她的事情和我一点关係也没有。」
「那……你和你的她现在还可以吗?」
「还不是老样子。」
「那就是不好了。」
我沉默以对,这时候远处传来烟花声,我这才发现已踏入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我们很有默契地互相祝贺对方。
「其实当我拨通你的电话,就知道你情感路上非常不顺利,哪有人跨年不和女友过的道理,恐怕全天下就只有你周航流一个而已。」
「有我陪你跨年你还不心生感激,反而在这边含血喷人?我要去睡了,不想再和你说废话,明天还要去赶剧本。」
「那好吧,得空再打给你好了。」
「在我盖电话之前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过范佩晶?」我道出心中的疑惑。
「是喜欢啊……不过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我点头称是,道别后默默盖下电话,内心平復却难以言喻的伤感。我不懂怎么形容这份情感,或许是惋惜怎么有些心意就是无法传递过去,就是隔着这么的一大段距离,到最后只能站在河的两岸,互相为对方打气。
我不愿意再想这个问题,大字形躺在床上,试图儘快入眠,突然惊觉,自己和其他人谈电话可以到欲罢不能的地步,但为何就是无法和理应最亲密的人,说不上几句话。
这是远距离恋爱给我们带来的伤害吗?但愿这不过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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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搭了接近九小时的长途巴士,终于在某个城市落脚,我下车的当儿当真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仿佛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无法伸展自如。我抬头看着天空掛着一轮明月,整个城市仿佛被盖下银色棉被,有种说不出的浪漫感。明明是凌晨三点鐘,却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就连胆小的自己也觉得异常兴奋,好像有什么好事会发生着。
走出巴士站的同时,就看到某辆汽车靠近我,并拉下车窗,我眯着眼睛一看,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她。
「欢迎抵达。」女孩睡眼惺忪道。
「好久不见,阿寧。」
庞秋寧,是我交往五年的女朋友,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基于路途遥远与安全因素,我不曾驾车来到她的家乡,也只好搭乘长达九小时的夜巴。一可节省开销,二可闭目养神,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愣。
我坐在她身旁的乘客席,车子里温度甚低,让我不自觉哆嗦喊冷,细心的她马上关上空调,让车子里的温度随之上升。我就这样坐在她身旁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听着永不打烊的电台音乐,观望着四周擦肩而过的风景,就是无法把视线移去她的身上 。
「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始终还是她开口了。
「刚下车脑子还没能转动,也不懂要说什么。」我诚实道。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算起来,应该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我屈指算道。
「没想到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怎么感觉明明才见面没多久而已。」阿寧自言自语道。
我苦笑不答,心想或许因为我们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之又少,所以两个月不见面对我们来说,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情。当我听到恋人每天粘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一幅无法置信的神情,正如别人无法相信,我和她维持着这么不健康的情侣关係。
只是我纳闷的是,不见面就是不健康的关係吗?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也只好认了。
「那你最近过得还可以吗?」我轻声问道。
「刚开学就有些小忙碌,不过慢慢地也习以为常,只是最近必须肩负纪律老师的工作,某种程度上算是有些压力。我平时都不怎么能管得了学生,这下要我管完整间学校的学生,分明就是和我开玩笑啊。」她语气吐露出无奈。
「大可向校长推辞这份差事,总不能每次都忍声吞气。」我好心建议,不忍看她每次都饱受欺压,只因她是一个从不说不的烂好人。
「有些时候不是说不要就得功成身退,工作本来就是连不喜欢的东西也要做,你不懂老师的苦处在哪里。」她不满道。
每次我说一些不中听的建议,她总以你不懂作为句点,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知,这么多东西是不懂的。
「那你最近在写着什么剧本?」她问起我的工作情况,但我内心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近我转去张监製剧组,负责撰写爱情单元剧,主题围绕在爱情无疾而终的理由,目前还是处于摸索的阶段,老实说进度不怎么乐观。」我解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你怎会接下这份差事,你都不适合撰写爱情剧本。」阿寧摇头道。
我怀疑根本没人相信我是适合写爱情故事,但我还是按捺住脾气道:「你的顾虑我不说不能明白,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丰富的爱情体验,但既然已经加入这个剧组,我怎么说也要好好把这份工作完成。」
「想必你一定写的很辛苦吧。」她轻描淡写道。
「你怎么知道?」
「因我有时候都感觉不到你是爱着我。」
她这句话让四周瞬间温度下降,我肢体僵硬得不懂该如何回答,那边厢却见她似笑非笑地拍了我肩膀,道:「怎么露出这严肃神情,就和你开个小玩笑而已,莫非不行吗?」
我傻笑回应,实则我知道她是认真的,我果然是一个不称职的男朋友,就连如何爱一个人都不懂如何去爱,反而让当事人感受不到一丝爱意,若发生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分道扬鑣了。
十分鐘后我们终于抵达她的住宿,进入当儿我发现她大门多了一个锁头,不禁好奇问道大门是不是坏了。
「之前家里半夜进贼,损失了不少贵重物品,不幸中的大幸是我们安然无恙,有鑑于此,我爸就在铁门加多一个锁头,安全是比较安全,但也就多了一个锁要打开,每次回家都有种过关卡的感觉。」
「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我惊讶问道。
「那时候不就和你冷战吗?我们都不说话好几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更加没心情去理会你的感受。」
「下次……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请务必马上向我报告。」我沉默片刻后道。
「和你说了又能帮到什么吗?」
「最起码我能够为你分忧。」
「你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有几次找你帮忙却惹来不必要的熬骂,说我这些小事都要麻烦你,你手头上还有工作晚上要跟进,我可吸取了不少珍贵的熬骂经验呢。」阿寧满不在乎道。
我无法回应,事实上我们总是为不同事情在争执,更多是因为我们无法好好沟通,有时候我总因为她的一字一句而变得捉狂,继而陷入让人心寒的冷战。
「今天的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又或者就像这铁门一样,渐渐地增加一个又一个的锁头,要卸下防备就是多了那几道手续,等待着适合的钥匙去开啟心情。」
「对不起……」
我低头不语默默来到客房,她交待几声后,就回到妹妹的房间休息,客房就剩下我自己而已。我躺在床上,试图儘快沉入梦境,明明巴士上睡不好,思绪却忐忑得像热水滚烫一样,灼伤了我那原本还不错的心情。
还是一如既往的第一天,总是要低头认错才能好好说话的第一天,这是我们每次相遇的相处模式。
我醒来时已是早上十点鐘,来到客厅一看,发现就只有阿宁和她妹妹阿伊而已,好奇问问怎么她们父母不在,才发现这几天她们父母到国外旅行去了。听到这几天无需面对伯父伯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却被她们两人看在眼里。
「不用和我父母碰面,真有让你那么开心吗?看你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阿寧不满道,在旁的阿伊却笑笑不语。
我自知理亏不敢接话,事实上每次和她父母碰面,都免不了例常问话,最简单直接的是,你到底想和我女儿怎么样。我多么想回復,我也想知道,我和她到底能够怎么样,我明明很努力了,却还是觉得不知所措,所以就不敢去设想未来。
「那么今天我们该去哪儿?」我试图转移话题。
「接近农历新年了,我们就去购物广场增添一些衣服吧。」阿寧不假思索道。
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我也是时候增添一些衣物,也好久没陪她到购物广场走走了。一想到任何事情都是好久没和她进行,顿时有些不安,听别人说情侣一天没碰面已是痛苦难熬,一星期不见面就是天人交战,一个月不见面简直是准备分手,但我们永远是在挑战这爱情的底线,看到最后是谁撑不住而放手吗?
更甚的是,我每天和她联系时间一天也没多少,上一通电话搞不好是上个月的事情,只因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情说电话,往往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久而久之我们也不再拨电沟通。若这件事给别人知道,恐怕又会沦为爱情不思议之一。
走在购物广场上,尽是喜气洋洋的画面,每个角落都看到新春装饰,还有那不断播放的新年歌曲,但我却没有丝毫新年的兴奋感。对我而言,新春不过是多几天可以休息而已,除此以外就是让人皱眉的例常开销和不必要的应酬,若能在家里睡上一整天,或许是我渴望已久的新年愿望。
我和阿寧并肩走在购物广场,默默观察什么店面举行促销活动,我突然发现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把把她的手给牵下。太久没牵她的手,竟会有些不懂如何下手,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却有些熟悉,仿佛还是第一天拍拖的时候。
我鼓起勇气正要伸手去牵,没想到她转个弯走进一间时装店,我就这样扑空,然后在店门口默默等待她试穿衣服。我习惯性地拿手机出来,流览着社交网页,有时候也觉得这样消磨时间还真腐朽,但我就想不到更像话的消遣方式。
「你怎么可以无时无刻都在玩手机。」阿宁从背后冒出,不悦道。
「这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我不就在等着你试穿衣服吗?」我紧张道。
「你应该站在试衣室外面,等我穿出来给你过目,然后给一些小意见,这样才构成带你购物的目的呢。」
「我下次会注意的。」我急忙把手机塞进口袋。
「还有,我都不懂为何现代人可以机不离手到影响日常的地步,像我手机都没签购上网配套,只是放工后使用住家无线上网,也不就过得自在?」她摇头表示。
我点头示意,但我却没能说出口,就是因为她没手机不能无时无刻上网,所以我们联络上才构成很大的问题,我工作空档也无法和她间聊,反而她放工时却是我投入剧本的奋斗时间。日子下来自然没能谈到什么,这样的关係仿佛就是暂停的时鐘,停滞不前。
「最近工作还可以吗?有没有什么什么新同事加入。」我有意无意撇开话题。
「有倒是有,但非深交就对了,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平淡如水。」
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过来陪我。」
「我工作方面还需一点时间调整。」我战战兢兢道。
「那你儘管慢慢调整,不过我不得提醒你,我已经不年轻了。」
我突然有些洩气,大好心情变得意兴阑珊,只因我不懂如何回復,我们该迎接怎样的未来,永远是我们谈不拢的问题。
「好吧,我们这就去下一间店去买鞋子吧。」阿寧牵住我的手,大步往鞋子店方向走去。
我紧紧跟在身后,忍不住苦笑,这么多年下来,主动牵手的人始终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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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到住宿后,就发现那三女显得额外勤劳,不但打扫客厅,和清洗厕所,就连准备晚餐也是毫不马虎,让我有种如临大敌的错觉。
平时这个时间点在房间睡着的沉月茵,也落力帮忙抹地,看到我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马上喊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发呆,快点去帮忙倒垃圾,你昨天的垃圾都没倒,整个客厅都是一股恶臭味!」
「我本来都是打算今晚才一次过倒掉,话说你们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感觉上你们好像有些紧张兮兮的,不会是所谓的最后晚餐吧?」我好奇问道。
沉月茵和黄慧晶面面相覷,随即异口同声道:「他在说什么?」
「今天我部门同事秀雯要带男朋友来这边吃饭,所以我们才如此大费周章整理客厅啊。」沉月茵没好气道。
「原来如此,那为何一定要来这儿吃饭呢?」我道出心中的疑惑,虽然我是很想说,这里的菜又没多好吃。
「人家想要认识她女朋友的朋友圈子,这又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沉月茵摇头道。
我还真不瞭解非要认识女朋友的朋友圈子,看她们一副认真就绪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莫非我真的是传说中的爱情废材,就算谈过几次恋爱也无法领悟爱的真諦?
我也不再多问,默默帮忙整理客厅,待接近傍晚八点,沉月茵同事终于抵达。我打开铁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看过多次却没说过几句话的李秀雯小姐,长相姣好留着一头俐落短发总让我感觉有种成熟韵味,紧接身后的却是一名金发蓝眼身材高挑的外国男子。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外国男子走错屋子,但看了李秀雯神情并无异样,猜测是她的朋友,但仔细想想,今天是为了欢迎她和男友,这么一看……
「大家晚上好,这是我的男朋友,米高。」李秀雯向大家介绍道。
果然是她的男朋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认识的人与外国人结伴,我瞥了旁边三位女生一眼,发现他们眼里散发热切光芒,我突然秒懂为何他们殷勤招待李秀雯情侣,目的就是要认识金发帅哥。
我、范佩晶、黄慧晶、沉月茵、李秀雯和米高,一行五人在餐桌旁坐下,毫无悬念地我就坐在米高旁边,负责陪他聊天解闷。我突然觉得最近过于频密与陌生人互动,明明上个月才和某赞助商看了一整晚的圣诞表演,这次又要和金发帅哥互动,明明是社交冷感的自己,却不得不奉陪到底。
「你好,米高,我是小流。」我故作热情问候,有时都会为自己虚偽的表现感到噁心,但想到这是生存之道倒也学习释怀。
「你好,小流,很开心认识你。」米高露出靦腆笑容,这一笑倒让我有些吃惊,印象中外国人都是如同阳光般耀眼,很少看到有些害羞的外国人。我从他笑容看到自己的影子,顿时对他好感大增。
英文不佳的自己,与米高沟通时难免有些不如意,这才懊恼怎么没把英文给学好。好在米高斯文有礼,面对着操着一口破英文的自己,都尽可能回我的问题。细谈几句后,得知米高来自德国,目前职业为葡萄园负责人,与李秀雯是在德国城市邂逅,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却对彼此一见钟情,义无反顾地堕入爱河,开始了一段梦幻不凡的远距离爱情旅程。
「这是何等神奇的爱情故事啊。」我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讚叹道。
「你在这发什么呆,我们现在要去超级市场购物,你也给我一起跟上。」沉月茵没好气道。
「今天由我驾车子吧,我恰好要去添油一下。」范佩晶提议道。
向来都是我负责驾车,只因我是秉持绅士风度的好男儿,这下女子主动提出,我也像个绅士般接受,正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沉月茵,你坐前面,我坐后座就好。」我一个箭步冲去后座的方向。
「佩晶你看她怕坐在你旁边,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怪人!」沉月茵不满道。
「他本来都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范佩晶附和道。
「我不需要你们这班凡夫俗子来瞭解我 。」我满不在乎道。
我们一行三人,往超级市场的方向前进,也稍微谈谈关于米高秀雯的爱情故事,在沉月茵的解释下,我总算有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们其实最近才刚复合而已,就和一般远距离恋爱一样,根本撑不了多久,两年的感情始终回归原点。半年后他们再度联系对方,发现双方都不好过,这才毅然决定再给对方一个机会,重新经营这一段感情。」沉月茵解释道。
一听到远距离恋爱,我不禁有些心震,只因我的恋情也是如此。
「可是男子仍在德国工作,女方在本地工作,距离问题根本没有解决,长久下来恐怕又会面临一样的下场。」范佩晶摇头道。
「我听秀雯说,她慢慢在国外物色工作,也得到家人的首肯,下定决心这次义无反顾为爱情浪走天涯。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若真遇上命中註定那个人,就会明白自己想放弃也放弃不了,觉得这些付出都是理所当然。」沉月茵感慨道。
「怎么说到你好像谈过很多次恋爱。」我插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虽没谈过恋爱,但好歹也是我姐妹圈里的爱情顾问,有什么爱情杂症是我没看过?之前我有个朋友在新加坡工作和香港人相识,谈恋爱几年就嫁去香港,现在成为少奶奶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开始虽然担忧她会不会爱得太奋不顾身,但她以行动证明,爱当真需要一些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这才是通往幸福的捷径。或许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但爱情里难免需要某方迁就对方,特别是远距离爱情中的恋人。」
「你今天说话怎么特别靠谱……」我无法置信道。
「我说话本来都靠谱,是你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面。」
要我怎么能相信没谈过恋爱的她,能够懂这么多恋爱哲学,说给别人听也是一样的反应吧。
我拿着菜篮跟随二女身后,默默行走在超级市场。每个星期我都会尾随他们到超市购物,不外乎是购买一星期需要料理的食物,我基本上不曾给过什么建议,只是老实扮演着会行走的菜篮一角。
我提着日渐沉重的菜篮,心思也跟着沉重起来,只因我还在思索着沉月茵提到的迁就一事。她说的话或许没错,远距离恋爱本来都是如此不可靠的恋情,特别是这讲究速食文化的时代,什么海誓山盟显得幼稚不堪一击。
曾写过一段文字,
任何爱情其实都是远距离爱情。好比:
中学时候认识的她,大学后又分隔两地。
大学时候认识的她,工作后又分隔两地。
实习时候认识的她,实习后又分隔两地。
现在回想回去,这段文字还挺靠谱的,可惜我都经歷过几次远距离恋爱了。
走出超级市场,发现外头下着大雨,我本想提议要不等到雨停,却看她们一窝蜂跑去车子方向,不禁暗骂这年头的女孩子比起男子更为野性,我可是碰雨就会不适,这下只能祈祷回去后不会病倒。
我好不容易冲进车子后座,刚关门之际,雨势变得更为凌厉,暗呼所幸快一秒躲进车子,但身子基本上也是湿透了,这样的庆倖显得毫无建设性。
范佩晶俐落回转方向盘,快速往住宿方向行驶,外貌乖巧的她驾驶时却意外兇悍,比起我龟速驾驶可是云泥之别。她们经常吐槽我驾车比女生更为懦弱,但我都以安全第一作为理由搪塞过去,实则是我驾驶技术不怎么样。
我捉着扶杆,在后座默默观赏车窗雨景,雨水哗啦啦像机械运作的声音,或许是名为人生时鐘前进的证据。我缓缓将视角从车窗挪移到后视镜,看着后视镜里反映的范佩晶,眼神专注的她看起来很不一样,仿佛在眺望着遥远的梦想,虽然对未来不确定,却从不迷惘。
这是我唯一有勇气直视范佩晶双眼的瞬间,也是我喜欢坐在她车子后座的小秘密。就在这短短十几分鐘车程,让我好好观察她的眼眸,凝视她的眼神,放肆不掩饰对她的喜欢,就像一个不愿醒过来的美梦。
或许某天她会发现我的小动作,察觉我这些日子的心意,但我无暇理会这一切,我根本无法从她眼神抽离。就算给她知道我喜欢她又如何,我一点也不在乎她怎么想,反正这早已不是一个秘密了。
我和她之间就隔着这么一大段的距离,她宛如站在对岸另一头,而我只是默默眺望,任由心事在雨夜里沉默。
——大部分人都说爱情受不了距离的教唆,日復一日的心痛,只会酿成未来分手的伏笔。爱情后来才发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心的距离。
我那微不足道的爱情,败给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