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今日就不来了,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想到那条只会咬人的疯狗,白锦瑟恨的咬牙直响,一抿唇,碰到自己唇上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可千万不能叫旁的人看到,特别是在裴笙哥哥面前。
“白小姐,您没事吧?”山茶看她这样子,倒是有点吓着了,怔怔出声,问了一句。
白锦瑟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刚想摇头,忽然又想到,自己就这样出去的话,肯定是要叫人说闲话,暗地里议论的。
传开去的话,影响越加不好。
“给我找件衣服来。”白锦瑟依旧用袖子挡着脸,沉着声音,闷闷说了一句。
山茶点点头,也没犹豫,往旁边看了看,道:“那白小姐您跟奴婢来。”
夫人回来之后,也多有念叨,说是那日匆忙离开,话都没有留下一句,实在对不起白小姐。
还说要去登门致谢,就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所是山茶便带着她往房间里头走。
......
前厅里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
统共坐了两桌,国公府这边请的人一桌,叶家那边的人,坐了一桌。
沉鱼不敢靠近裴笙那边去,便是尽量的避着他,往父亲和母亲这边靠。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沉鱼还是没有见到姑父家的那位二姐。
她心里有隐约的不安。
人是真的过来了,她也看到了,可是在这个时候,会去哪儿了呢?
沉鱼心不在焉的拿着筷子,一愣一愣的往碗里夹菜,动作偶尔就顿一顿,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此时她脑海里就回荡着那日在马车里,陆湛和她说的话。
“裴笙那年八岁,那时候,正好靖国公从边关带了裴婳回来,丁点儿小的婴儿,养在家里,确实不太方便,所以我表嫂她,就找了几名奶娘回来。”
“其中一名奶娘,姓陶,长得倒是一副好容貌,花样儿多,又会哄孩子,和国公府里头这几个孩子关系都不错,不管男孩女孩都有一套对付方法,说起来,倒挺受欢迎的。”
“......可谁晓得,叫裴笙看去了那般的龌龊之事,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躲在屏风后边,吓得话都不敢说 。 ”
陆湛说到这儿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也有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我记得那天他出来后,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吐了整整一天,问他发生什么了,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说。”
“后来他来问我,说他身体出了异样,问我说他是不是得病了,我再三追问,套他的话,这才知道,那日发生了些什么事。”
沉鱼听了之后,当时有试探着问陆湛,那个人是谁。
陆湛没说,只是从他的某些字里行间,沉鱼能听出来,裴笙应当是喊那个人,喊哥哥的。
哥哥。
这个字眼,让沉鱼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可是这些也并不重要。
已经过去的事,不需要太过放在心上。
只不过裴笙他因为年纪小,还不懂什么,经了那事,一个人憋在心里,时间久了,留下了阴影,再之后就对自己身体原本正常的反应产生了反感,对那两人也产生了深深的厌恶,然后无论再有什么,都没办法弥补已经留下的创伤。
“沉鱼,沉鱼――”这会子严氏眼瞧着那碟子里的菜心越叠越多,都快洒到碟子外边来了,她手上动作却依旧不停,忍不住,才是出声提醒。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严氏不免出声责备了一句。
沉鱼反应过来,一眼看到自己手上的筷子上还夹着一片菜心,而面前碟子上的菜心,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自己竟然走神走了这么久。
“没事,就晃神了一下。”沉鱼把筷子放下,然后摇了摇头。
“你瞧你,从小就不喜欢吃这些素食,说是太淡了没口味,现下怎的,这么大块大块的一直往里头夹?”严氏看着那一大碟的菜心,打趣似的问了一句。
“去寺庙待了几天,吃的都是素菜,吃着吃着倒觉得这也挺好,又甜又香。”沉鱼心里想着其它的事,但嘴上也没敷衍,顺着就回答了。
严氏点点头,当时似乎意识到什么,往旁边看了一眼,回头,往沉鱼这边又凑近了些,问道:“闹矛盾了?”
沉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瞄到裴笙的侧脸。
就仅仅只是个背影,但她仿佛就能透过去,看见他脸上的阴沉。
马上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没有,他一向这样。”沉鱼没有多说,随口一句,就把事情给掀了过去。
对于国公府这边的事,她从来没有向母亲透露过一星半点儿,因着她也不经常回去,所以有些事情,母亲也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裴笙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婿,国公府的世子,身份尊贵,长得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更重要的是,身边除了沉鱼,再没有别的女人。
可难得会有男子做到这般。
所是那就算性子冷一点,也没什么。
毕竟这不重要,和之前那些优点比起来,不值一提。
虽然心思一直都浮着,定不下来,但是沉鱼接着又拿了筷子,想着既然肚子空着,未免自己难受,那还是再吃一点儿吧。
就这么吃了几口,慢悠悠的好一会儿后,那边山茶匆匆跑了过来,到人身边,俯身,压着声音说了几句话。
“好像后院发生了些事,老夫人过去处理了。”
“真的?”沉鱼惊疑了一声。
山茶点了点头,继续道:“不晓得发生什么,但老夫人神色凝重,怕是挺棘手。”
沉鱼想,那奶娘陶氏来了府里,却不见人影,老夫人此番又匆匆离开......沉鱼不禁起了些心思,有些忧心,下意识的往刚才裴笙坐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
什么时候不见的?
沉鱼起身,话都没有说一句,就往后院跑。
......
其实压根也发生不了什么事。
这是在国公府里,又是大日子,任谁也不敢在这上头闹事,更何况,区区那么一个人,还能翻天不成?
所是沉鱼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后院的时候,看见老夫人在同一位紫衣女子说话,大致瞧着,是个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
因着还隔得远,只能隐隐看见人的侧脸,并不清晰,沉鱼继续往前走,一眼便看见那衣裙上的绣纹。
和她方才在游廊边,隐约看见的绣纹一模一样。
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应该就是陶氏了吧。
陶氏在同老夫人说话,两人一句一句的,话语间似乎倒挺和谐,老夫人唇角弯着,还是带着笑意的。
这般情景,沉鱼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她倒是真的被眼前的这些状况给弄懵了,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接下来的状况,已经来不及让她去做过多的思考。
因为这厢一抬眼,瞧见裴笙踏着步子,正缓缓往这边走来,虽然他的步子很慢,但只要再拐过这个拐角,就能看见这儿站着的老夫人和陶氏了。
沉鱼一边盯着裴笙的步子,一边拼命的在脑子里想――陆湛和她说过什么来着?
他说,裴笙他目前尚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中,一颗心思都是在漂浮悬挂着,极易受到刺激,很有可能因为某些事情,某些人,就再将他隐藏的那些情绪给激发出来。
想起上一世,那天晚上他忽然会有那样的反应,沉鱼现在大致能够猜测――
他一定是受到了刺激。
那样的,受到刺激的他,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红了眼睛不管不顾的,谁都劝不住。
所以一定要小心注意着才是,一定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否则,他真发生些什么变故,那谁都阻止不了。
而沉鱼真切的明白,那样的裴笙,究竟有多可怕。
她现在想起来,都是还在浑身发着颤的。
那目前这般的情况......不行,不能让他看见!
这是沉鱼脑子里唯一余下的想法。
就在裴笙即将走过来的时候,沉鱼转身,只装作没看见他,然后,扶着旁边的柱子,微微上前踏了一步。
心里一边在默数着。
估摸着裴笙快走近了,沉鱼扶着柱子,身子慢慢弯了下去,皱着眉头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接下来,人也顺着往下滑。
“扑通”一声倒地。
虽然心中有了考量,这厢是使后背撞的地,也尽量的减少了这股子劲儿,但是当闷痛传来,沉鱼咬牙,身上还是一阵难受。
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而当时裴笙一抬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叶沉鱼。
当时心里便是一阵揪的生疼。
他大步跑了过来,那一刻脑子就跟就跟完全糊涂了似的,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俯身一把将人抱起。
落入怀里是娇软香嫩的身子,已经是软软的完全不余了力气,怕不是晕了过去,想到这儿,裴笙不自觉的将手环住,怕人会从自己手上掉下去。
转身正想往屋里走。
可是转瞬间,那抹紫色的身影落入眼帘,裴笙一顿,幽深一片的瞳仁里,沉的越加阴郁,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紧缩。
就连抱着沉鱼的手都微微的颤了起来。
那股极致密集而又一丝丝将力气抽掉的感觉,修长有力的手指变得尖锐又无力,而原本均匀的呼吸声,也是一下一下变得沉重。
沉鱼当时窝着身子在他怀里,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这些变化,以及,他身上不管怎么都压不住的那份暴戾。
令人生怖。
他看见了,一定是看见了。
虽然这有一种将自己置身于狼窝的感觉,但是沉鱼皱着眉头嘤咛一声,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只往他怀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