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按照佳欣记事本上的行程来到森艺造园设计室，海玄停下车子入内，来到服务台
  「抱歉，请问景观设计师简薏伊在吗？我是来取宝德营造委託的设计图」
  「她今天家里临时有事请假呢」
  「是吗，那么我可以直接过去她的办公桌拿图吗？因为有是先联络过，所以简小姐应该已经把图整理好了」
  「可以，麻烦你了」柜檯小姐不疑有他爽快答应，毕竟双方已经有将近三年多的合作关係，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那么我就失礼了」
  森艺造园设计室是简薏伊离开其他营造公司后自己出来开的设计室，包含简薏伊以及施工人员跟柜台小姐大约六、七人左右
  来到薏伊的办公桌前，宝德所委託的设计案子果然就放在桌上，海玄直接伸手取图，眼睛却飘向桌子后方窗台上一罐罐的密封罐，密封罐里装满了黄的、红的、粉红的、白的，顏色繽纷同一品种的乾燥花「这是…？」
  海玄自问，准备走上前仔细观看之际，背后传来柜檯小姐亲切的声音
  「有找到图吗？」
  回过头，海玄露出笑容「找到了，就放在桌上而已」指着窗檯旁的花「那是？」
  看向一整排密封罐，柜檯小姐笑着说到「老闆的兴趣，我们老闆很喜欢菊科的乾燥花」
  「原来如此，挺漂亮的呀」海玄点头，拉回视线转向柜檯小姐「那么图我拿到了，先走囉，掰啦」举起空着的右手，海玄动了下手指头后转头离去
  回到公司，海玄进设计室接手佳欣今天的工作进度，说是接手，但海玄根本不知道佳欣的设计概念，所以只能整理资料打打杂
  突然，大门传来敲门声，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走了进来
  「嗯？小伊不在？」男子环视房内问到
  「他有事，今天休息」海玄回应，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自己下意识的讨厌眼前的男人
  「哦？你是他的谁？朋友？」男子提问
  「称的上是朋友吧」海玄回应
  男子露出笑容突然说到「那孩子呀，是个犯人喔！他曾犯下不可原谅的罪，现在依旧活在自责当中。所以呀，你要是不能接受他的罪的话，就快点离开他吧」取出皮夹抽出几张照片丢在製图桌上，男子将嘴凑近海玄耳边「然后将他还给我吧，他最近对我挺冷漠的呀」
  一脸狐疑，海玄伸手取起桌上的照片一看，昨晚自佳欣公事包里掉出的照片浮上脑海，海玄怒火爆发、理智断线，揪住男子的衣领，海玄将照片往男子脸上丢「谢裕宏…！我不找你，你到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唉呀？」不怒反笑，谢裕宏没有抵抗任由海玄揪着自己「你竟然知道我跟小伊之间的关係呀，是谁告诉你的？尹绍龙？尹佳欣？或是该叫他刘薏伊？」
  行动比理智更快，海玄一拳朝谢裕宏脸颊打去
  往后退了几步，谢裕宏摸着挨揍的脸颊笑着问到「这么生气，莫非你喜欢着他？」
  没有回答，海玄怒瞪着谢裕宏
  「看来我是猜对了」无视海玄似的，谢裕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那孩子的男人运还真差呀～先是继父，再来是我，接下来是你吗？嘖嘖…长的美真是罪过」
  「别把我跟你这个鬼畜相提并论」
  「唉呀？原来你那么纯情呀？那孩子呀，稍微对他粗暴些，过呼吸症就会发作呀」
  别过脸，海玄紧握双拳不愿在听
  「一但过呼吸症发作没有得到缓解的话，他就会昏厥过去，届时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照片也是这么来的…」
  「谢裕宏…」打断谢裕宏的话，海玄压抑不住怒气上前，一拳又要过去之际
  「阿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方董衝进设计室即时抓住海玄悬在半空中的手
  「我知道，我在教训会说话的畜生」
  正气头上的海玄只凭方董一人是抓不住的，跟在方董后面进来的几名工人纷纷上前帮忙架住海玄
  「没错，架住他」谢裕宏理了理衣服后看向方董「方董，你生意还做不做？怎么放任底下的人像隻疯狗似的乱咬人？」
  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仔细一看，方董不慍不怒笑到「谢先生，对于您被打一事，我感到很抱歉，而您口中的疯狗正是我的儿子」弯腰将所有照片捡起，拿在手中挥舞着「而这些照片，是您对我的员工尹佳欣性骚扰的证据，依照您刚刚说出的话，或许还有猥褻的可能，这样的话，身为老闆的我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等尹佳欣回来之后，我会请律师跟他研拟是否要提告」
  「你…」瞪着眼前的方家父子，谢裕宏第一次碰得一鼻子灰，以往明明稍微提起尹佳欣的过去，对方就会开始刻意疏远，为何眼前这对父子反而如此护着尹佳欣
  「我？」方董挑眉「如何？有话直说，何必你呀我的」
  「哼」满脸怒气转身，谢裕宏正要离去之际
  「啊！对了谢先生」方董开口叫住正要离去的谢裕宏，走上前递出手中的资料夹，露出笑容「宝德没有能帮您画设计图的设计师，请您另请高明」
  看着方董刺眼的笑脸，谢裕宏一把抢过资料夹「很嚣张呀？我门走着瞧」
  「随时恭候大驾」简单六个字，方董毫不认输笑着回应「营造界也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
  朝着谢裕宏的背影，海玄生气大吼「别在用小伊这个名字叫他了，他现在是尹佳欣…」
  待谢裕宏离去，海玄挣脱工人的束缚一脸不悦，方董转身朝海玄的头毫不客气的巴了一下
  「爸，你干吗？很痛耶」海玄摸着头顶抱怨
  「笨蛋，做事鲁莽、沉不住气，说不过就用打的，我是这样教你的？别为了那种人弄脏自己的手」将手中的照片往海玄怀里塞「这些垃圾给我拿去烧掉！还有，那垃圾暂时是不会找佳欣的麻烦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你了」
  看着方董带工人们离去，海玄拿着手中的照片无言「垃圾垃圾的…明明自己也很生气…」而此刻的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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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完讯问已经是下午，由于问不出任何有利证据，胤昇跟铭哥也只能放尹佳欣回去
  接获尹绍龙的通知，海玄开车来到警局接佳欣时，正巧在门口遇上铭哥与胤昇「即使没有证据，你们还是一样怀疑着佳欣吧？因为ptsd患者的犯罪率比一般人高出很多」
  面面相覷，铭哥与胤昇不否认
  「但你们并不知道佳欣为何会患上ptsd吧？」海玄问着，将手上一张叠成四折的a4纸张交给两人「他连水果刀都拿不了，更别说是杀人了」
  「什么？」不懂海玄话中含意，胤昇接过纸张打开观看，是十六年前的社会新闻，标题耸动【为护儿先杀同居人后畏罪自杀】
  「这是…」铭哥惊讶「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案件，难到当初的那个孩子是？」
  「正是佳欣」
  「但当初那孩子的名字是刘…啊！」铭哥唸着，想起胤昇曾提起的名称
  「佳欣被现在的监护人收养了，以前的名子是刘薏伊」海玄回应「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动手杀人，我言尽于此，接下来抓真犯人就是你们的工作了」说完，走进警局
  「铭哥，这是怎么一会事？」胤昇不解「这案件？」
  铭哥正要解释时，受理台的员警匆匆来到两人身边「不好了，有人报案说表演艺术中心的荷花池里，刚刚被丢弃了一隻插满针的泰迪熊」
  听员警说完，铭哥与胤昇同时动了起来
  「马的，这次真的压错牌了」铭哥一声咒骂「阿胤开车，我车上跟你说」
  「好」已经取来钥匙的胤昇衝进警车里
  车子来到铭哥身边停下，铭哥跳上车后，胤昇马上鸣笛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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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开始…他便从我的世界突然消失，留下的…只有那隻丑陋的橘猫，橘猫天天在美人树下等待着他。
  好碍眼…即使只是经过看一眼也觉得碍眼…凭什么一隻猫比我还坚持？凭什么一隻猫能得到他的笑容？凭什么一隻猫能让他费心取名字？凭什么一隻猫能听他唱抓泥鰍？凭什么？
  好碍眼…一切的一切都好碍眼…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不择手段得到手，既然无法到手，别人也别想到手…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血液越流越快，拿出超商买来的猫用鮪鱼罐，趁瘦弱的橘猫进食时抓起，你好碍眼…不断的在心里反覆唸着，另一手拾起地上的石头
  你好碍眼…好碍眼…跟你在一起的他是如此的炫目……而你，好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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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害怕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朝眼前的少年伸出手「欢迎来到尹家，虽然只有一阵子，但请多多指教了」
  不语，少年一脸冷漠，只是静静的站着，表情看不出任何一丝感情
  情绪表达障碍吗？他嘴上的笑容不曾退温「即便微弱也散发出可怜的真实萤光」
  少年的眼神移到他脸上
  「你终于看我了」他的手没有收回过「害怕别人触碰你…但你自己愿意伸手触碰的话就没关係了吧？」
  「即便微弱也散发可怜的真实萤光…」少年开口，也许是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关係，声音也些沙哑
  「啊！那个呀，现学现卖」他面露尷尬的说到「听社工说你喜欢日本文学，所以随便找了本来看，这里喔！」伸手自桌面取来书本递给少年
  「《小丑之花》太宰治」少年唸着书名
  「和《人间失格》相同的主角，却有完全不相同的个性，要看吗？」放下书，他的手依旧在少年眼前
  少年迟疑
  「一起看吧」他的手又更往前伸了几公分
  怯怯的伸出右手放上他的手心，少年点头
  「太好了，我叫尹绍龙，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生活囉」
  「我叫……」咬着唇，少年不愿再次想起那个名字，那个过去
  「叫佳欣好吗？」尹绍龙问到「今天开始，你就是全新的你」
  没有多馀的动作，少年以最小幅度的点头代表同意
  「那么过几天，我在带你回原本的学校办转学手续」
  「请多多指教…」佳欣语气平稳得冰冷
  看来这孩子恐怕得花更多时间来让他走出阴霾…尹绍龙心疼的握着佳欣的手
  跟着尹绍龙来到原本的学校办完转学手续，两人一出校门，佳欣便一手扯着尹绍龙的衣角，一手指着对面的运动公园
  「离开前，我想去看看柿子」
  「柿子？」尹绍龙虽然疑惑，但还是带着佳欣过马路
  「一隻橘色猫咪」
  如此回应，佳欣一来到运动公园变开始呼喊着柿子的名字，但柿子却迟迟没出现，佳欣开始着急，奔跑着寻找柿子的身影
  追上佳欣，尹绍龙抓住佳欣的手，温柔劝到「你的伤还没好，不要那么激动好吗？我也来帮忙找」
  胸口内部随着呼吸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感，佳欣点头稍微放慢速度
  「在走慢些」另一端注意着角落的尹绍龙不忘观察、叮嚀佳欣
  突然，佳欣停下脚步，脸上难得出现了变化却是哀伤的表情
  一直注意着佳欣的尹绍龙来到佳欣身边
  眼前，一隻瘦弱橘猫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拐一拐的走着，脸部有将近半边的脸被打的皮开肉绽，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后脚可能也断了一支
  「柿子…」佳欣语气哀伤，跑上前不顾衣服会弄脏就抱起橘猫「柿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抬头看向尹绍龙「拜託你救救柿子好吗？拜託…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傻孩子…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也会救他」尹绍龙回应「我去开车，你在这边等我」
  等待尹绍龙开车过来的时间，佳欣不停的抚摸着柿子的毛，原本柔顺漂亮的毛此刻因为沾染上血跡而结成一撮一撮的
  很快的，尹绍龙带着佳欣一起将柿子送往最近的动物医院，但猫才一放上手术台便断了气
  「很抱歉…伤得太严重，即使没有断气…我也会建议对猫进行安乐死」兽医语重心长「这样的伤还能拖到现在…想必是很想见小主人最后一面吧…」
  原本悲愴的感情，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佳欣表情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摸了摸佳欣的头表示安慰，尹绍龙向兽医要了个小纸箱装柿子后说到「我们带柿子回家吧！让柿子在乡下没有坏人的地方长眠」
  没有多馀的表情，佳欣如同幽魂一般，抱起纸箱跟着尹绍龙一起走出兽医院
  回到沿海地区的住家，尹绍龙带着圆锹跟一些纸钱，让佳欣抱着纸箱跟在自己后面，走到不会有人踩踏到的地方，先是挖好洞后扑满纸钱，转向佳欣
  「好好跟柿子道别…」
  把纸箱放进洞里，佳欣一贯的面无表情「柿子对不起…没能救你…对不起…对不起…」不断的道歉，佳欣以手扒土缓慢将土回填「柿子乖，去当天使…不痛了喔…不痛了…」
  「嗯…去当天使」尹绍龙帮忙将土回填后轻拍佳欣的头「伤心就哭吧…你很疼柿子吧？」
  泪水突然溃堤，佳欣抱着尹绍龙的脚大哭「对不起…弄脏衣服了…对不起…」
  「衣服脏了洗一洗就好」听见佳欣的道歉，尹绍龙惊讶，轻拍佳欣的头「你还是个孩子呀…不要老是勉强自己…衣服没关係的…柿子的话你想哭就尽量哭吧…我会陪着你」明明在亲生母亲的告别式上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的…此刻的佳欣却是如此的哀慟，尹绍龙听得心都痛了，揪着心轻拍佳欣的背部安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声的安慰着
  静静的陪着佳欣，直到他情绪缓和后，尹绍龙起身「走吧！我们回家吧，柿子在这边有我们陪着，牠不会孤单的…」
  点头，佳欣跟着尹绍龙一起走向不远处的红砖屋
  「来养猫吧」走在佳欣前头，尹绍龙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欸？」
  「佳欣喜欢动物吧？那么来养猫吧」尹绍龙转头徵询佳欣的意见「如何？」
  佳欣点头，脸上表情温和许多「嗯！」有多久不曾被那么温柔的对待了？佳欣感到脸颊一阵温热，小声道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