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的, 魃是一种很强大的邪祟, 我不希望母亲被荷花仙姑杀死, 我就答应了魃的请求。”
“魃的请求?”沈之珩皱眉。
端端抚摸着他脸颊上发皱的皮肤,说道:“我对魃也不了解,娘亲正常的时候会跟我说些邪祟的故事, 她有提到,魃来自于人的怨念。”
来自于怨念?
看来他们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蛹人。
端端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之珩,说道:“只要我们脑子里想着魃, 魃就会来寻找有缘人, 任何就会变成魃的样子。”
紧接着,他低垂着脑袋,说道:“那时候娘亲并没有杀我,因为魃感应到我是很好的容器, 想要延续魃的生命, 我就是娘亲的下一个替代品。”
端端虽然全部吐出了有关于魃的一切, 可沈之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此时, 他听到身后又传来那虚无缥缈的女声——
“你逃不掉的。”
那声音只停留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沈之珩猛地往后方看去,只见其余几名蛹人神色各异地站在他身后,见到沈之珩的眼神后,他们纷纷后退了一步,眼中皆是恐惧。
这位法力高强的道士喜怒无常,蛹人又有逃脱未遂的经历,他们对沈之珩的畏惧深深刻在了心里。
“刚才有谁在我的耳边说话?”沈之珩的脸色有些难看。
“施主,你刚刚是自己说的啊!”石佛伸出了脑袋,一脸疑惑,光溜溜的头顶都映出了月光,像一个发光的秀美鸡蛋。
……不会吧?
沈之珩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啊?”石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说道,“你自己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之珩握紧了手中的骨刃,眼中充满了杀气。
石佛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动刀,你刚刚说的是’刚才有谁在我耳边说话‘!”
这和尚的嘴里没有一句靠谱的!沈之珩举起骨刃,忍住怒火说道:“上一句。”
“上一句,上一句,是,哦哦哦,你好像说了句‘你逃不掉的’,咦,施主,你该不会真的中邪了吗?”石佛关切地眨了眨眼睛。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沈之珩心中一沉,不由得看向自己的骨刃,光滑的刀面上正隐隐浮起一个怪异的阴邪脸庞,正朝着自己微笑。
“你逃不掉的。”它说道。
这道声音又与之前不同,混杂着尖利刺耳的女声和清润沙哑的男音。
沈之珩能够认识到,其中一道声音就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其他蛹人见到沈之珩的嘴里重复了两句话,都是面面相觑,生怕沈之珩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冷静冷静!
沈之珩对着其他蛹人说道:“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听到我在笑?”
蛹人们幅度极低地点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发问,都不约而同地想,这道士的癔症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此时此刻,沈之珩才明白,原来那无缘无故出现地女声,并不是自己的幻听,而是那个莫名的“魃”附身在自己身上!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沈之珩眼皮都在抖动,“我自说自话什么的。”
“道爷是有大神通的人,可能是在跟一些神使沟通吧。”
一名蛹人鼓起勇气,给沈之珩拍了个马屁。
“对对,我们都以为道爷是在跟神使对话!”
“是的,道爷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们全都不知道!不对,是全都没有听见!”
蛹人们说了几句吉利话后,见到沈之珩的脸色更难看了,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又齐齐后退了一步。
沈之珩总算知晓,除了之前一些恶劣的行为,他明明对蛹人的态度还算不错,但是蛹人们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太对劲。
原来在他人眼中,自己是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神经病原来竟是我自己!
【麻辣兔头】直播间:
【……我也感觉自己变成神经病了,明明我听到沈老师身后经常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什么鬼,想不到是沈老师自己说的?】
【那我不一样,我分明听到的是沈老师自言自语,我还觉得蛮带感的……原来神经病是我自己!】
【草,我麻了,这个副本有点东西!】
【二刷的我表示,哈哈哈哈,就等着你们一脸懵逼的反应!】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魃?”沈之珩看向端端,眼中充斥着危险。
端端低下头,随后摇了摇脑袋。
“无上量佛,”在一旁围观许久的石佛突然念了个响亮的佛号,说道,“施主,所谓邪祟都是弱小肮脏的所在,只要施主平日里行善积德,早日登仙门,届时身上所沾染的污秽会全部根除,不足为据! ”
事到如今,沈之珩也不得不询问:“到底什么是功德?”
石佛行了个标准的佛礼,说道:“就好像这荷花庙,表面道貌岸然,实则是藏污纳垢之地,施主如果能够消除邪祟,那么登仙指日可待矣!”
又是一些狗屁不通的废话。
沈之珩提起骨刃,就往溶洞内走去,走了几步后,回头说道:“其他蛹人不要跟进来。”
已经失去了一个蛹人,可不要再受到什么变故。
石佛也跟在后方,说道:“施主,施主,我也要助一臂之力!”
沈之珩停下脚步,端详了他半晌,越过他的肩膀,几名蛹人正紧张地望着自己。
他们虽然害怕畏惧,可眼中也隐隐包含着希冀。
视线移向石佛,这个和尚留在这里也很危险,倒不如跟着自己。
“可以。”沈之珩轻轻颔首。
石佛雀跃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不远处的端端看着沈之珩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跟在沈之珩的后方,满脸焦急:“道爷,荷花庙是男子进不得。”
沈之珩微微侧头,微风吹起他些许凌乱的发丝,渺茫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鼻峰,优越的眉骨轮廓之下,是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眸,漆黑的瞳仁随意扫过,犹如一盆凉水自端端的头顶浇下。
“你的妹妹在里面,你是否要进去?”
短短的一句话,让端端的双眼瞬间笼罩上了泪雾,他咬着牙,说道:“去,当然去,这荷花庙毁了我的娘亲,现在又要夺走我的妹妹,我一定要去找她出来。”
三人不再犹豫,踏入了浓雾弥漫的溶洞之中。
映入眼帘的是悬在空中的各色钟乳石,犹如一把把尖利的毒刺,浓郁的水汽自静静的暗河之中升腾而起,顷刻间就盖住了前方的视线。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一朵娇艳欲滴的莲花扫过,纸扎的荷花仙姑出现在朦胧的白雾中。
“小心!”端端率先提醒,他挡在了众人的面前,死死咬着下唇,脸庞闪过一丝决绝,说道,“你们后退,那东西要出来了……”
他闭上眼,口中默念了几句晦涩不明的诵词,脸颊上重重叠叠皱纹绽开,露出一颗颗漆黑的眼珠。
“锵!”
娇嫩的荷花挥舞到端端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格挡,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原本属于人类的手,变成了闪着墨色油彩的锋利虫肢。
而仙姑手中的荷花花瓣边缘也长出了一颗颗类似人类的牙齿,粉色的花朵也变成了深红色的牙龈。
触碰到端端坚硬的虫肢外壳后,荷花的牙齿被震碎了几颗,一缕缕暗色的鲜血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沈之珩手中的骨刃也抵挡住了另一个荷花仙姑的攻击,等他见到白雾中朦胧曼妙的纸人仙姑时,眉心微妙地皱起。
怎么跟那邪眼给自己展示的幻象那么像?
“嘿嘿嘿,小道士,怎么样,见识到本佛爷的神通吧!”
久违的嘶哑声音响起,小和尚头顶的五只邪眼又冒了出来,它强烈地叫嚣着:“嘿,本座的乖徒儿也跟你说过了,本座可是这世间唯一的真佛!”
沈之珩连眼神都没有丢给他,骨刃挥过,斩断了一个荷花仙姑的手臂。
同幻境中一样,仙姑的手臂变成了洁白的藕节,一股股鲜血喷溅而出,仙姑则变成了一堆乌糟糟的废纸。
“哼,本座的法眼通天通地,无所不能,只需稍一展示就可以救你于苦海,怎么样?小道士,什么时候皈依我的法门!”
邪眼还在喋喋不休地吵闹。
沈之珩又斩断了一个荷花仙姑之后,手腕灵活地翻转,沾染着腥血的刀尖指着小和尚头顶的戒疤,说道:“再吵,我就把你所有的眼睛都刺瞎了。”
邪眼顿时止住了声音,变回了戒疤的模样。
石佛呆滞的面容又灵动了起来,他浑身一震,见到浓雾中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影,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经文。
原以为他口中的经文能起到什么震慑效果,可仙姑的影子越来越多,渐渐地将三人围在其中。
这些纸人都是村中游神所制作的纸人,数量繁多,经历了某种秘法加持之后,都变成了形态诡异的怪物。
她们没有畏惧,没有害怕,一茬一茬地涌上来,经过油彩绘制的面容也被水汽洇湿,变成了模糊扭曲的花花绿绿的鬼脸。
“道长,道长,对不起,我,我……”
端端的面貌已然完全变异,他的双手都变成了长着细小绒毛的虫肢体,呈现出竹节状的结构,由于双臂过长,而人类的身躯无法顺利举起,使得他对付荷花仙姑的攻势异常惊险。
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端端满是眼睛的脸庞流下一缕缕泪水,而他流下的眼泪都混杂着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道长,都是我的错,我必须……”
话未说完,一名举着硕大荷花的纸人从天而降,她的脸上没有涂抹任何油彩,洁白的脸庞机械性转动,衣裳翻飞间,裙摆之下,瞬间飞出无数的尖利钟乳石。
“小心!”
小和尚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扑上前,将端端最柔软的躯干护在了身下。
噗噗噗。
利器插入血肉的闷响声回荡在狭窄的洞穴之内。
石佛的身体在一瞬间,被扎得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说:
……我人都肝傻了呜呜呜看在窝这么努力的份上,想要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