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问问你好不好而已,宋子初死了你很伤心对不对?”
这次,那端沉默了许久,安言没有等到他开口,继续不疾不徐地说,“我知道了,宋子初现在是你不能提也不能碰的禁忌?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不说话了。”
“安言,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女人笑得很是无所谓,长时间营养不良和精神状态不好的脸,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更多的是病态的苍白,“我知道啊,我害死她的,我比你清楚。”
“那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安言,你说冷血,现在到底是谁冷血?!她没找人害你,就算秦九绑了你我拼了命也将你弄回来,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安言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冷笑,“所以我还应该对你对她感恩戴德是不是?她想当小三,我凭什么给她机会?飞机失事是我的错吗?”
归根究底,是宋子初自己想赌,赌他对她还有几分真心。
“不是你的错,可要不是你——”
安言目光落在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桩上,那句“可宋子初她没死啊”差点就要冲出喉咙,但是安言忍住了,她笑了笑打断萧景的话,“要不是我,她不会离开,是我给了她一个契机,你是想这样说是么?”
男人没说话,但安言很明显地听到了他呼吸里的起伏。
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件事,可又不想留下遗憾,安言想起她放在他书房里的东西,声音再度低了一度,“你不回来了是么?”
这次,是比上一次更加漫长的沉默。
安言将自己摔进窗前那张单人沙发上,想到再过大半个月这座别墅就会被彻底清空,属于她和他的一切东西就都不存在了。
她说的,户主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扔。
但谁都知道,能买得起这座房子的,自然不屑于用别墅里任何原来的东西。
“萧景,你终究会得偿所愿的,恭喜你,我开始恨你了。”
安言没有立即掐断电话,但电话那头,萧景也没再开口说话,她将电话紧紧贴在耳边,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出来,最终,她先挂了电话。
……
安言走的那一天下着大雪,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棉絮般大的雪花从夜里一直下,到现在,萧山别墅早已是银装素裹,那些原本突出又突兀的树桩,被大雪覆盖。
她想走之前再和人说说话,可是她不能打给萧景,也不能打给易扬,于是她把电话拨给了叶疏。
叶疏的精力倒是很好,安言忽略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颇有些认真,“叶疏,你曾经对我说要勇敢,我一直都很勇敢的,这一次我要为了我自己勇敢一次。”
叶疏疑惑,“女人,你的意思是你不爱那个萧景了?”
安言摇头,轻笑,“不,萧景还是我最爱的人。”
大概人的一生,遇上这么人一个就够了,她只有一条命,痛一次伤一次也就够了。
叶疏在那端嗤笑她没出息,就知道围着这个男人转,但是语气有些酸,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她说,“我这一生怕吃药,怕打针,怕打雷,怕生病,不过我最怕的还是死,但是我这一次要勇敢了,为自己勇敢。”
叶疏不明白她的话,心里不安,“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温城了,对了,今天下大雪了你看见了吗?”
叶疏没回答,再问了一遍,“安言,你离开温城做什么?你和萧景吹了,还可以来我这里,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答应做你男朋友。”
她撑着伞,一步步朝别墅大门口走去,身后一圈圈的脚印逐渐被落下的白色雪花覆盖,女人的背影是再厚的大衣都无法掩饰的瘦削。
安言该庆幸,至少在这种时候,听到叶疏的声音还能起调侃的心思,“我不爱你,你答应了也没用啊,叶疏,感情这条路我走了几年,并不轻松,希望你以后能顺利点儿。”
“你和那男人到底怎么了?”
她捏紧了手心已经被捂热的戒指圈,苍白的脸一片淡漠,“没怎么,叶疏,再见了。”
话音刚落,她手心里的戒指径直朝地下落去,埋进了积雪里。
我连自己都不要了,又要你做什么呢?
……
机舱外是纯白的云朵,安言脸上是赴死的漠然,叶疏啊,谢谢你曾经救过我的生命。
不过曾经我以为我的命是萧景的,现在他不要了,我也……不要了。
有一个地方叫做萧景的心,安言永远也走不进去。
安喜的脸出现在眼前,安言笑了笑,最终安喜才是最爱她的,不过安喜被萧景踩死了。
如果说活人也有回光返照,那么安言觉得,她的回光返照就在她离开那天。
她坐在去北欧的飞机上,靠着椅背上长眠,梦见了父亲安玖城,梦见了哥哥安谨,梦见安喜,他们来接她了。
……
半个月后。
这段时间,萧景一直待在公司,偶尔几次去了宋子初后来买的公寓。
不知为何,宋子初虽然没了,但他并不排斥去她的公寓,他想他心里已经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等什么时候完全接受了,他还是会履行对安言的承诺。
那个对他说过无数遍我爱你的女人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因为他没有离开。
但是萧景没等来完全接受的那一天,他等来的是林律师送来公司的离婚协议书。
那个褐黄色的档案袋里他想不通会是什么,因为是安言让人送过来的,他碰都不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