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闻着他身上浓郁的气息,伸手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闭着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天下午,萧先生带着安言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没什么好意外的,安言身体什么事都没有。
萧景颓败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眼中神色颓靡。
安言自走廊的另外一边走过来,因为很安静,所以鞋子跟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萧景消瘦的侧影,身形被空寂的长廊渲染的很是孤寂,还带着一点绝望的意味儿。
她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浓郁的黑色短发,弯唇,“萧景,我们该回家了。”
听到安言的声音,男人缓缓抬头,望着她——
下一秒,萧景伸手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指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口下方的位置,眼中滑过水光,“安言,你说,我这根肋骨怎么就好不了了呢?”
萧景断了的那根肋骨代表安言,可是他的安言好像一直都病着。
安言的手掌轻轻贴着那块地方,不敢动,害怕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这样会碰到他。
她缓缓在他面前蹲下来,想将手指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但无果,“会好的,你要相信我。”
“安言,离开我之后,你要去哪儿?”
外面眼光正好,空气中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跟花香,这真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还不知道,应该随便哪里都好。”
萧景不再说话,拉着她的手,面庞埋入她的掌心,安言明显地感觉到了掌心之中有一些湿润的痕迹,她想,她尝过那些液体的味道,是咸的。
这天夜里,萧景像平常那样抱着安言睡觉,怀中是女人纤细的身子,耳边是她浅浅的呼吸声。
如果是往常,他能听着她这样的呼吸声入眠,而今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安言其实没睡熟,因为萧景的身体在颤抖,而当他滚烫的泪水落在她脖颈处时,安言顺价惊醒了,却只是静默地睁开眼睛,看着满室昏暗。
萧景在哭。
她脖颈里面的热泪越来越多,安言觉得有些痒,还没能忍住,在他怀中慢慢转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手指爬上他的面庞——
果不其然,上面一片湿润。
安言叹气,轻声问,“萧景,你哭什么?”
萧景拿下她的手指,手臂将她抱紧了一些,她甚至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某处,听到男人似痛苦的轻吟声,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将她整个人捂在怀中,安言什么都没能说。
没过多久,只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安言,你想去哪儿?”
安言微微一怔,听着他灼热的呼吸声,想了想还是回答,“我去旅游,你要是实在舍不得,那就努力工作,让我即便是游历在世界各地都能够看得到你,以前的事情我现在不怪你了,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你也很难过,这些我都知道——”
环境安静的安言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闭了闭眼,“我们不是好聚的,那也不求好散,要是在我回来之前你有喜欢的姑娘了,你就去追,好不好?”
萧景忍不住将她抱的更紧,夜深人静,万籁俱静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从身体最深处跑出来了。
“要离开多久,能给我一个期限吗?安言,我想你,我怕你离开了我会疯狂的想你,想你我就忍不住要去找你……”
女人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要来找我,你要是来找我的话,我就躲起来,那样你就再也找不到了。”
头顶的呼吸逐渐灼热,她察觉到有眼泪落在她头顶,安言在他怀中动了动,听见他说,“你别离我太远,我不来找你,你就在温城都行,我一定不来找你。”
可是温城也算是一个伤心之地呐。
安言静默一会儿在他怀中闷闷地说,“你等我回来,不好吗?萧景啊,我们已经比刚开始要好很多了,你看,我还活的好好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天晚上,安言也不知道跟他说通了没有,或许是他自己想通了。
因为在四月中旬某天晚上——
萧景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且已经去公司上了好几天的班了,尽管依旧不能累着。
彼时,安言刚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被吹得半干的样子,她一边拿着继续擦拭着头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衣帽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隐隐约约有光线透出来。
安言迈着步子走过去,手指巴拉着衣帽间的门,看到不算特别宽大的衣帽间里,男人蹲在地上,而在他的面前摆放这一个大尺寸的行李箱,银色的,已经摊开了。
里面放置着一些东西,衣物啊,护肤品之类的东西。
而在这个行李箱的另外一边,还放置着一个尺寸稍微小一点的箱子,皮质的,是平常他要用的箱子。
安言不解,走进去站在他旁边,“你在干什么?”
萧景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将她抱在怀中,抱的很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她放开,“明天我要出差,大概几天的时间,你这几天就走吧,我把东西给你收拾好,到时候我不在,不会去送你。”
脑子里突然白了一下,安言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的紧紧的,看着行李箱里,属于她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她低垂着眉头,看着他还在不停地捡东西放进去。
安言突然就蹲下了身子,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东西,抿着唇,“我自己来收拾,你去洗澡吧。”
但是她的手刚刚一碰到萧景的手就被他给握住了,男人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安言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没有办法,抽不回来。
“我不会去送你,安言,所以这些东西我给你收拾,你要用什么,需要什么我都知道。”
说着,安言缓缓松开了手指,就蹲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张了张嘴,“你出差是故意的吗?”
男人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一边说,“不算故意,就算我不出差我也是不会去送你的,安言,你该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所以趁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离开吧。”
空气一时沉闷下来,只有他收拾东西的声音。
安言手指掐着手心,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好。”
晚上两个人各占床头的一边,安言迷迷糊糊的,想睡又睡不着,只能不停地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