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铺面和宅院一墙之隔,他带着双胞胎也更加安心。
翌日一早,谢景行去外面点心铺里又带了两包糕点,送给了金掌柜,若是没有他帮忙,朱先生又没想到他们要买店铺,要寻到合意的房子不知还需要多久。
金掌柜乐呵呵地接过糕点,又对着谢景行说:“谢小郎君,你们午后就要往那边搬吧?我们客栈里有两辆马车,今日客栈不用,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要搬时,我让两位店小二帮你们抬抬行李,顺便送你们过去。”
谢举行当即对他拱手行了一礼,“多谢金掌柜。”
金掌柜摆摆手,没当回事,与人为善嘛。
再说,他多看了两眼谢景行,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家里大事小事都能拿主意,又能读书,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有了客栈小二帮忙,搬家的事情进行得极为顺利。
从李老汉手里接过房屋和铺面的钥匙,目送李老汉夫妇身影消失,一家人立刻高高兴兴地将行李搬进了院子。
客栈小二也来来回回帮忙,虽然是因为金掌柜的吩咐,可谢景行在他们临走前,仍然一人给了五文钱作答谢。
店小二没想到还有钱拿,临走时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对他们说了好几句祝贺词。
院子里总算只剩下他们一家人了,双胞胎在院子里跑前跑后的,谢景行赶忙追上去,说:“离井边远点。”
怕他们不小心,他干脆去搬了院子里的一块旧木桌面盖在了井上。
这块桌面应该是店铺里替换下来的,上面有两处小洞,李老汉夫妇许是舍不得扔,一直放在院子,靠在墙上摆着。
院子没有什么需要整修的地方,也干净,一家人都不用打扫,只热热闹闹地将行李归整到各自的房子里即可。
又带着周宁和双胞胎去店铺里看了看,他们这便算是在府城里安顿好了。
入夜后,大家一起坐在堂屋里,桌上点着灯,清算家里还剩的银钱。
还剩六张百两银票,三张五十两的,剩下的就是一些零散银子,加起来一共有八百多两。
若是谢景行不用读书,他们一家节省点过,一辈子都吃喝不愁。
这些银子绝大多数都是天下商行送过来的。
不过,竹扇虽然卖得红火,甚至供不应求,可是黄娘子为了达到某些目的,竹扇价格定的并不昂贵,而且为了帮助百姓,原材料都是从百姓手里高价收购的,而做竹扇的周家村人也要拿钱。
剩下的总利润再同商行五五分成,谢景行能分得一千多两一次,已经算是非常不错。
至于他出的《四书五经集注》,这套书卖的银子祝世维也说是要全部给他,可现在才卖两月不到,能有多少银子,本来这本书就是为了给谢景行赚名气,也没想要得多少钱,定价更是不高,利润自然也少。
周宁看着面前的银子,说:“以前还觉得一千多两银子,我们一辈子也花不完,没想到只是来府城安个家,就一下就去了三百多两。”
“在府城,银子也太不经花了,我们还是得早点把汤圆铺子开张,不说能挣大钱,最起码要将日常消费的银子挣出来。”
谢景行将要满十三,要读书科举,而再过几年又要说亲、成家,这些银子都是谢景行挣的,周宁想要将银子存着,全花在谢景行身上。
谢景行没想到周宁这么早就开始考虑他成家的事情,说:“早点开张也好。”
不然他去府学读书后,谢定安和周宁待在家里,只带着双胞胎,闲着闲着可别闲出病来。
他在现代见过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有事可干时身体精神都极好,可被家里人接去享福后,没有事情可做,身体反而变差,衰败得极快。
周宁和谢定安虽然才三十几岁,可都是在家里忙碌惯了的人,让他们闲下来,他们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弄个汤圆铺子卖卖汤圆,活不重,也有事情打发时间,日子不就过得好了吗。
接下来两天,谢定安和谢景行忙忙碌碌地又将汤圆铺子收拾了出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一应物事置办得很快。
加上铺子里剩下的锅碗瓢盆和桌椅等等,汤圆铺开张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
剩下的事情再用不着谢景行操心,他也该带着材料去府学报道。
府学不同于一般的私学和乡下的私塾,在夏收时节还要为乡间的学生们放一次夏收假,只有清明、中秋、年节和元宵时会让学生们会多放假几天。
除此以外每月只会休沐三天,和谢景行现代高三生活放假时间也不一样,他高三时是在每月最后几日集中放假三天,这里虽然也是三天,却是逢十休沐,即每月的初十、二十、三十这三天。
他只需要避过这几天,随时都可以去府学报道入学。
不用再忙活闲事,谢景行就回归了往日的作息,鸡鸣时分起床,虽然在文昌街,家家户户都没有养鸡,他听不到鸡鸣,可他早已养成了生物钟,到时间自动起床,仍然是先打两遍八段锦,打完全身微微冒汗。
散下头发,院子里有井,他轻手轻脚地打了水去厨房烧热,去浴房里大概冲了冲,洗漱好时,出门正撞上谢定安从房间里出来。
“阿父,怎么不多睡会儿?”
“习惯了。”谢定安今日已比往日晚起了不少时间,以往还在周家村时,因为要去镇上摆摊,他日日都是家里起的最早的。
今日他也是同一时刻醒过来,只不过家里没事忙活,他又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听到外间谢景行轻微的响动声才起的床。
看着谢景行湿透的头发,谢定安轻声说:“你先将头发擦干,我去外面买些早食,你要吃什么?”
前几日他们刚搬家,对周围的地界都不熟,经过这几天的忙碌,他们已经知道在哪里可以买早餐,哪些地方又可以买些新鲜的蔬菜和肉食。
谢景行用布巾擦着头发,“随便买几个锅盔,再加上点豆花。”
双胞胎喜欢喝巷子斜对面王家摊子上的豆花,加了醋、酱油、麻油等调味,再微微放一点点辣椒油,他们能吃两小碗。
谢定安点头,去厨房拿了几个饭缸,开门出去了。
谢景行头发快干时,谢定安端着买好的早食回来,放在了外院大堂旁边的那间屋子的桌上。
随手将布巾挂在晾衣杆上,谢景行走过去一看,桌上四个饭缸,谢定安手大,一手两个,安安稳稳地将所有东西端了回来,里面除了锅盔、豆花,还有包子。
说起来,府城的物价确实比宁和镇贵上不少,只有谢景行手掌大的锅盔,一个就要是四文钱,肉包子也是四文一个,到时素包子便宜一些,只要两文。
而谢景行家里这种饭缸,打一饭缸豆花也是四文钱。
谢景行又去厨房,将刚烧水时顺便烧好的开水端过来,兑上昨日晚间的凉开水,给双胞胎一人兑了一小碗奶粉。
就算要吃豆花,奶粉每日也是必须喝的。
不过看着罐子里剩下的奶粉,他们还得想法去买羊奶回来熬,也不知道黄娘子将奶粉方子买过去是做什么用,都已经几年了,都还没有见着天下商行往外卖奶粉。
不过谢景行只是顺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放在心上多加思考,转瞬就抛在脑后,反正熬些奶粉也不麻烦。
这边他在忙活,谢定安则进了屋子,和周宁一起帮着双胞胎穿好衣服,又去厨房里打了热水洗漱。
等着他们一起过来吃早食,从买回来到现在,刚出锅的包子、锅盔和豆花从热气腾腾变成温度适宜,正合适入口。
谢景行拿着锅盔,就着喝开水,很快填饱肚子。
双胞胎吃饭一向乖,不需要大人操心,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舀豆花,不可避免地把小脸弄得脏兮兮的。
谢景行等大家吃完才说:“我待会儿就准备去府学报道。”
谢定安抬头问他:“要我陪你去吗?”
谢景行摇头,他也不是真的孩子,“不用,我自己去就成。”
今日十二,不逢十,他去报道登记完之后,说不定会被直接领去课室上学,没必要让谢定安陪着跑一趟。
谢定安也放心他,听他这般说,并没有执意要送,而是和周宁一起将桌子收拾好,又将双胞胎的小脸洗干净。
等他们收拾好,谢景行已经去房间里换好了衣服,拿了喜报和户籍册,准备出门。
谢定安和周宁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将谢景行送出门外,谢景行转过身,挨个用脸贴了贴双胞胎的脸颊,轻声说:“哥哥去上学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在家要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
谢若双手抱着谢景行的脑袋,在他左右脸颊上亲了一下,才放开他说:“哥哥再见。”
谢景君也是同样的操作。
他们之前也习惯谢景行每日一早去上学,晚上才回来,这段时间能陪他们这么久,他们已经很满足,不过是回到原样而已,他们会乖乖在家里等着哥哥回来。
出了文昌街往西行去,此时天已大亮,文昌街本就是府城学子读书人聚集的地方,离府学不远。
走了不到半刻钟,就看到一条横穿通州府的河流,听孟冠清说这条河流名为“清韵河”。
河流清澈见底,水流缓慢,一大早就有一些小船悠闲地飘荡在上面,船上有一些身穿锦衣华服的汉子、女子,看样子是来游湖的富贵人家。
清韵河从南向北,横贯整个通州府城,要想过河,一是坐船,二就是通过河上的几座桥,河上一共有九座拱桥,从文昌街出来就有一座。
从桥上走过,谢景行不用在回忆孟冠清的介绍,他已经看见了离他不远的府学。
谢景行眺望对面府学的位置,通州府城倒是建得奇特,不止有一条河贯穿南北,居然还圈了一座山在府城里,关键是山还紧挨着城墙。
不过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整个安平省遍布山川河流,根据他的观察,山川怕是占到了全省面积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古代讲究天地人和,没有像现代搬山炸山一说,故要将城镇修建得足够大,除了选择面积宽的平地以外,就只能将山川也圈在城镇里面。
看来通州府城就是如此。
通州府学不小,就在谢景行面前这座山的半山腰以下,府学建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个好位置,远离城市喧嚣,学子们也能将更多精力放在学业上。
看来这也是通州府府学和其他地方的府学和书院不一样,将其建在城墙边,而不是建在府衙或寺庙附近的原因。
周围有山有水的,府学周围全是各种高大树木,当然也有一些寓意好的竹子等环绕其间。
沿着青石路向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将府学圈起来的院墙,院墙中间有一扇高大的石门,石门前是一大块平缓的开阔地带。
门柱上横立着一块三丈长、两丈宽的紫黑色,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得牌匾,上面简简单单写着通州府学四个大字。
听说大多府城的府学都是由书院改建而成,通州府却是自己另开辟的一块地方,从无到有建立的一座府学。
因此别的地方的府学,几乎都是名为某某书院,就只有通州府简单直接,府学名称就是通州府学。
府学主体建筑建立在山上,进门之后,谢景行一眼望去尽是台阶。
台阶两旁有着不同的建筑,建筑沿中轴分布于台阶两边,坐西朝东,沿山势向上,谢景行只粗粗一看,怕是有百十来间屋子。
其中有礼殿和专祠,这是专门用来祭祀孔孟二圣以及各学院流派的开山祖师,还有对通州府和府学作出巨大贡献的学者清流的地方。
还有以藏书楼为中心的读书区,府学学子可以去藏书楼借阅书籍。
除此之外,也有专供府学学子生活、住宿的斋舍,和府学食堂。
剩下的就是在府学就读的学子和教官们讲学的讲堂以及教官们的办公场所。
整个府学建筑排列有序,一栋栋建筑鳞次栉比,融于山川景色之间,光是走进府学,就不自觉静下心来,真是一个适合读书的好地方。
阶梯最底下就有一处小院,谢景行进去,正好看到有老师在此处值守。
将喜报以及户籍册拿给老师做了登记。
老师又从后面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册书,翻到某页细细地问询谢景行。
谢景行根据他的问题,答了自己的籍贯、年龄、父母姓名、家里何人以及县试和府试作保的学子和廪生姓名。
原来这么严谨,不是只靠一张喜报和一页户籍就成。
等证实面前之人确实是谢景行本人之后,老师才将表明府学学子身份的入学证明递给他。
“你还是童生,为破格录取名额,不能占据府学学子学额,因此你初入府学,只能去最末的丙级班,待你考取秀才功名,再以学力重新分配去甲级班或是乙级班。”
谢景行恭敬点头。
老师又问:“府学有专供学子住宿的斋舍,要申请住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