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并没有再多安慰萧南寻,而是插科打诨将此事揭了过去。
萧南寻也放下心中煎熬,和友人一同享受一生唯有一次能作为主角的琼林宴。
正此时,事情都已告了一个段落,泰安帝也有空拉着屿哥儿关心,顾绍嘉和安淮闻则是看着安庭轩肩上纱布,担忧地问了又问。
谢景行并没多与友人和家人好好说几句话,很快就被蜂拥而来的其他人淹没了,只来得及将周宁和谢定安托付给了友人照顾。
新科进士对着谢景行多是好奇,面前这位可是活生生的天外居士,自天外之士扬名这么些年,除却天下商行中部分人,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未曾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几乎是这天下最为神秘之人。
天外居士种种事迹传遍天下,真假难辨,任谁也想不到居然会在琼林宴上因一桩莫须有的科举舞弊案被当众揭穿了身份,真真是始料未及。
就算有更让人冲击之事发生,可也避不过有人对天外居士和华夏的向往。那可是华夏,神徒的故乡,神仙所居之处。
他们居然与天外居士参加了同一届春闱,还一同上榜,那不就是与天外居士作了同年。
都听谢景行不太爱与别人出门打交道,错过这次机会,日后再要在天外居士面前刷脸,怕是难了,一时之间,连寇准规和萧南寻几人都被挤去了外圈。
不过他们也缓过萧南寻告御状的震惊,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是天外居士的好友,眼神都变得涣散,不一会儿,孟冠白和丘逸晨就发出了嘿嘿的偷笑声。
不提他们二人,就是另外三人也都满心震惊。
吕高轩笑道:“谢兄真是促狭,往前那么些年,每次期刊发售时,我们当着他的面对天外居士可都是大加夸奖,还数不清多少次抒发对天外居士的崇敬之情,他居然也能做到不动声色,有时还能跟着我们一起夸他另一重身份。”
“也不知他听着我们夸赞他,还不得不跟着我们一同夸赞之时是何感想?”
寇准规摇摇头,“他怕是根本没将之放在心上。”
萧南寻豪饮了一口酒,“我猜也是。”
两人对视一笑。
几人完全将谢景行抛却在了人群之中,幸亏他身旁还有双胞胎。
“哥哥就是天外居士呀。”
“他常常会在家中默出华夏诗,也要给期刊写新闻的。”
“对,哥哥知道好多华夏的事情,他跟我们说过,有能在天上飞的飞机,海里游的潜艇。”
“还有比千里马还快的汽车,甚至不用面对面,相隔千里也能见上面的网络,好神奇的。”
童言童语,可却说得如同身临其境过一般,让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家都没怀疑双胞胎说的是假话。毕竟就是再古灵精怪的孩子,也编造不出这等有模有样的事物。
好不容易应付完同年,又有人端着酒杯过来,连客套都不曾,“状元郎年近弱冠就已名利双收,人生近乎十全九美了,只是不知有无妻妾帮着操持家中大小事务?”
谢景行来京后只去过一趟梅山梅林,更没多与外人打交道,这些皇亲、高官都只知他的一些广为人知的粗略消息,怎可能知道谢景行后宅有没人。方才何怀仁虽试探着欲让谢景行与屿哥儿结缘,状元郎却是推脱了,丝毫也未曾提及家中有无妻子或夫郎。这不,就有人当先过来确认了。
谢景行还没有反应,双胞胎就立即警惕起来,这人是想做什么?惦记上哥哥夫郎的位置了?
谢景行笑道:“并无,可……”
来人却不等他说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就哈哈笑道:“状元郎日后入朝为官,家中无人充当贤内助,怕是麻烦事会不少,正好过几日老夫夫人要在家中院子举办春日游园会,届时京中不少高门中未许人的汉子、女子和哥儿都会来参加,状元郎到时若是有空闲,也可来园中与大家一叙,万一就能巧得良缘呢?”
来人是平魏郡王,平魏郡王妃在京中可谓是八面玲珑,与哪方关系都不错,每年都会由她牵头举办春日游园会,京中贵夫人、贵夫郎大多都会携家中子女前去,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相亲会。
往年都是年初举办,可今年天气严寒,便推迟了,直到现在天气转好,眼看再过不到半月便是春末,再推迟今年就要入夏,就算现在天气还未转暖,春日游园会也不得不提上日程了,就在三日后。
他家中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小哥儿,乖巧懂事,又生得貌美,眼光高着呢,说不定正是等着与状元郎成就美好姻缘呢!
看来他们真是心中急切,都等不及让家中夫人下帖子,迫不及待就不顾身份提出了这等已算得上保媒拉纤的话。
双胞胎当即就知道面前这些大人们都相中了哥哥作女婿、哥婿,可是大哥分明就有屿哥哥做夫郎了,这些人怎么还这样?他们急得很,也不说话,一直扯着谢景行的衣衫,满眼焦急。
又哪里是双胞胎急,屿哥儿虽是在和爹、娘与舅舅亲近,可却是张着耳朵听着谢景行那边的动静,那些人的话自然也都听进了耳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涌起恼怒。
屿哥儿一直是坐在泰安帝身旁的,安庭轩却站在了顾绍嘉和安淮闻旁边,与泰安帝中间隔着屿哥儿。
他听着泰安帝关切屿哥儿的话,却并不曾插话,泰安帝也没有直接问询他,不过屿哥儿诉说他们在金匾城所经历事情时,他也安静听着,只在看屿哥儿时,会用眼角余光从泰安帝身上扫过。
见屿哥儿眼神变化,安庭轩面无表情,眉尾却扬起,抬眸斜了一眼被围在人群中的谢景行,大手拍向屿哥儿的后脑勺,“没出息。”
屿哥儿捂着头瞪了他一眼,又眼巴巴地看:“不管,反正谢哥哥是我的。”
他咬了咬牙,“真想在谢哥哥身上贴张纸,上面写上安屿专有,到时看其他人还敢不敢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泰安帝看着他恼怒的小表情,心中一动,漫不经心道:“屿哥儿真这么喜爱谢景行?”
屿哥儿脸上涌起一抹绯红,头却是坚定地点了下去。
“那舅舅给你们赐婚,怎么样?”
屿哥儿眼睛一亮,“真的?好啊,好啊!谢谢舅舅!”
顾绍嘉看着他一副不争气的模样,简直没眼看,而是转向泰安帝,“陛下,屿哥儿还小。”
泰安帝扬起一抹笑,看屿哥儿变得焦急,劝道:“长姐,难得有情人,能早些成眷属是好事。”
顾绍嘉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恍惚了一瞬,咽下了话头。
屿哥儿左右看看,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可安庭轩却也垂下了眼。
不过屿哥儿心中兴奋,也顾不得追问,催促道:“舅舅。”
泰安帝眼中晦涩难言,却没让屿哥儿多等,“魏总管过去将状元郎请过来吧。”
魏总管满脸喜色,很快到了谢景行身边。
谢景行只觉如释重负,跟着魏总管穿过人群。
其他人还都关注着他,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在所有人的莫名中,只听泰安帝道:“方才状元郎言道家中并无妻室,既如此,朕为你赐一道良缘可好?”
听清之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方才在何怀仁和太后要泰安帝为谢景行和屿哥儿赐婚时,谢景行不是已经拒绝了?此时为何又提起此事?
莫非是屿哥儿真看上状元郎了,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眼含星辰的屿哥儿身上。
谢景行心中一跳,立马跪倒在地,“幸蒙陛下厚爱,谢某求之不得。”
泰安帝今日心情好,声音中都含着笑意,“朕之外甥,长公主膝下小哥儿德荣兼备,冰清玉粹,状元郎才高八斗,经明行修,良缘天作,恩赐你二人择日成婚。”
谢景行大喜过望,“谢陛下。”
屿哥儿也高兴地笑眯起双眼,“谢谢舅舅。”
安庭轩在旁边冷哼一声,“哥大不中留。”
屿哥儿太高兴了,都懒得理他。
看好的女婿、哥婿被截胡了,截胡之人却是长公主家的安小公子,还是由泰安帝亲口赐婚。这下底下不少人面色可谓是年连连变化,却也只能咽下心中盘算,纷纷上前对谢景行和屿哥儿道贺。
第210章
不管来庆贺之人心中到底是何等想法,谢景行一概当做他们是真心诚意恭贺他的,他时不时与心花怒放,喜得双眼亮晶晶的屿哥儿对视一眼,一边应付又再一次围向他的人群,不过这次他的耐心倒是好了许多。
双胞胎都要乐疯了,不过这会儿他们挤不近谢景行身边,就扑去了周宁和谢定安怀中,两人小脸笑得红扑扑的。
此次琼林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泰安帝赐婚后不久,就到了琼林宴该要结束的时间,泰安帝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心情好,却无奈身体状况属实不佳。
安庭轩站在一旁,虽未于泰安帝说话,可也时时关注着泰安帝的脸色,看他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精神也越发不济的模样,蹙起眉冷不丁地咳嗽了一声。
屿哥儿虽然高兴得快没边了,也并没有忽略身州的家人们,自然也注意到了泰安帝身体的不对,只是还未来得及提出,就听到了安庭轩的这一声咳嗽。
他早便发现了安庭轩和泰安帝相处时的异样,此时便顺势起身,“舅舅,时间也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刚好二哥闲着,就让他送你回寝殿。”
泰安帝终于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安庭轩的脸上,见安庭轩冷着脸,便笑道:“不用,让魏总管陪着我回去便是。”
安庭轩却不发一言地走过去扶住了他,虽未说话,可那动作却将他的意图表现得很是明显。
泰安帝一怔,再说不出推脱的话来。
魏总管匆匆宣布了琼林宴结束,便追上了离开的泰安帝和安庭轩。
在之后便是孔起元离场,除此之外,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也陆陆续续离开。
琼林宴就在某些人或兴奋或遗憾的情绪中结束了,不过,几乎所有人在离开之时还都在同身旁友人兴致勃勃地交谈。
看来接下来数月间,京城乃至大炎朝的热门话题,怕是都出自此次琼林宴了。
不到一日的时间,天外居士露出真身,还又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拥有精神力的天乾,关键是这两个人都与本次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谢景行乃是同一人。
而还不等他们作出反应,这位天外居士兼状元郎便就以名草有主了,在琼林宴上被泰安帝当众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长公主家的小哥儿安屿。
与此相比,晟王被剥夺王爵一事都显得不那么令人震惊了。
而参加琼林宴的不少人确实也没有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已被剥去王爵身份的顾绍弘身上,甚至连中途离场的太后和何怀仁,他们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虽然在过往的二十几年来,何怀仁与顾绍嘉几乎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有占据上风的时候,不过此次顾绍弘已被圈禁在府中,许多人心中都琢磨过,怕是何怀仁和太后已是无力回天了。
成王败寇,都是人精,还有几个会将赌注压在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败寇的顾绍弘身上呢?
不过让何怀仁和太后就这般放弃是绝不可能的,此时,早前匆匆离开的太后就与何怀仁聚在一处。
“孔起元真是该死,分明已将孙女嫁给了我儿,现在居然将我儿的王爵给削了,他到底是如何想的?难道真想做个直臣不成?”太后一双眼睛恨得滴血,咬牙切齿地道。
太后没有回慈宁宫,而是直接来了宫外的孝善宫,何怀仁虽说是太后的亲爹,可毕竟是外臣,是不能自由出入后宫的。
何怀仁更是眸底黑沉,“此时唯有让殿下早日得子,为了大炎朝国祚,到时那个老不死的就是再不愿,也得拥护殿下登位。”
这已是他们手中最后的王牌了,就算晟王犯了大错,在现今皇室中唯有泰安帝和顾绍弘两个汉子的情况下,泰安帝还一直没有子嗣,其他人也不得不考虑拥护已有子嗣的顾绍弘。
只要顾绍弘有了孩子,他们便可抓住机会反败为胜,这几乎已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太后也收敛怒气,吩咐身旁心腹,“你去给晟王传信,让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安生地在府中呆着,若是还有精力发泄不出去,他后面那群莺莺燕燕就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到时候别怪哀家给他重新换一批。”
此次晟王因控制不住情绪动手和萧南寻之事失了王位,太后自然恼怒,话语中也带上了些情绪。
碧莲却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轻声道:“那孔无霜?”
太后闻言眼中冰寒,可却并没有意气用事,对上何怀仁投过来的视线,明白他的意思,咬牙道:“最好是与孔无霜先得一嫡子。”
就算此次孔起元发怒削去顾绍弘王爵一事出乎他们意料,可是只要晟王妃诞下皇室子孙,无论是何怀仁还是太后,他二人都不信孔起元真对身怀孔家血脉的孩子登上皇位能做到完全不动心。
碧荷很快带人出了孝善宫。
而在碧荷赶到晟王府之前,云舒已经脚步匆匆地回了静雅院。
在顾绍弘被御林军押送回府之时,整个晟王府都惊动了。
云舒向来与晟王府的其他侍从们关系处得好,虽然孔无霜不太搭理晟王府,尤其是晟王府后院的相关事宜,可晟王府的大小事情,静雅院中人却大多都知之甚详,这其中起了绝大用处的便是云舒。
她有时虽有些粗心,尤其是在孔无霜面前,不小心还会说错话,可却是打探消息的能手,没多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得清清楚楚。